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二五


  繼轉向沈謙說道:「武功之道,首重火侯,雖明訣竅,固可取勝開僥倖,但遇上武功卓絕之輩,則無所用逞。

  你隨為師時日過少,不能循序漸進,故授詭巧速成之法,而今晚盛老前輩仇敵,均是武林頂尖好手,非你一人之敵。

  不幸為師又要與盛老前輩療傷,片刻不得離開,是以為師欲施真力為你打通任督二脈,再傳你『璿璣擒拿廿四手』。

  此一手法以詭巧見勝,阻住來敵,全力施出殺手,慎勿一念之仁,貽無窮後禍。」

  沈謙怔得一怔道:「何不將盛老前輩遷一隱秘之處,從容療傷,萬一弟子偶有疏忽……」

  南宮康侯笑道:「盛百川五臟六腑俱震得離了原位,搬動必速其死,何況他有許多珍藏,豈可捨棄。

  事不宜遲,你可盤膝坐下,氣納丹田,抱元守一,無論何等難受,均不能稍懈心神,以免走火入魔。」

  沈謙如言盤膝端坐,閉目舌抵上顎氣納丹田,只覺「命門穴」上灼熱如焚,一刹那,這股熱流湧襲十二經脈周天三百六十大穴。

  遍身蟲行蟻走,骨脹如裂。

  可憐沈謙汗如雨下,緊咬牙關死勁熬住。

  不知過了多少時分,沈謙只覺如受雷擊,轟的一聲大震,不禁昏死過去,失去知覺。

  南宮康侯微微一笑,長身立起。

  倏地一掌向沈謙「百會」穴按下,道:「謙兒醒來,立起說話。」

  手掌又倏地抬起。

  沈謙睜開雙目,站起只覺全身輕飄飄如若無物。

  但見南宮康侯笑道:「生死玄關已通,假以時日必可齊身武林高手之列,望好自為之,現在為師緊速傳授廿四手璿璣擒拿手法。

  你習得後離開此屋三十六丈,防禦來襲強敵,最好護住本來面目。」

  說後立即將擒拿手法一式一式辟解傳授。

  沈謙資質過人,意領神會。

  南宮康侯轉身向榻旁走去。

  沈謙道:「弟子可否用黑煞星釘嚇驅來敵?」

  他想起懷中尚存有其父遺體中及得自鷹神徐拜庭斷臂內取出之十數顆黑煞星釘。

  南宮康侯沉吟一下,道:「好吧,不到必要切勿打出黑煞星釘。」

  沈謙應諾,如行雲流水般走出室門後飄出。

  他只覺輕功幾乎到達淩虛禦風境界。

  星斗橫空,冰魄西斜,風呈松濤,競空澎湃。

  此正是人間夢裡仙境,但因今晚心情有異,松影虯張,宛如千重魅影,張牙舞爪撲面而來。

  沈謙在懷中取出一方手巾,將雙眼以下蒙住,屹立在一株奇松之下,百無聊賴,心中默思二十四式璿璣擒拿手法奇奧變化。

  只覺變生繁複,幻離莫測。

  以他絕佳的資質此刻已領悟其中七分神髓,不由狂喜。

  然片刻之後,他那興奮激動之情立時冷卻下來。

  他回溯最近數月經歷,小瀛洲驚心動魄之奇遇,漁亭鎮墓地青冥魔叟受騙,武陵山脈中自己初次殺死荀大同種種。

  一切都顯得江湖中,真是雲詭波譎,險詐無窮。

  亡母堅囑自己不得習武,與沈門香火留下一線即在於此。

  但數月之後,自己亦涉入是非江湖中,是禍是福,全在自己了。

  他想到此處,不禁微微嘆息一聲。

  忽然,眼角只覺人影連閃,距身十數丈外,七、八條身形聚在一起不動,心中一震,忖道:「眾寡懸殊,力有不敵,這地是如何是好?」

  忖念之際,身不由主地閃向前去,一鶴沖天而起,身輕如葉般落在樹巔之上,悄無聲息,居高臨下,思索如何對付之策。

  只聽一人壓低嗓門說道:「真是一著錯,全盤皆輸,朱某率領八位好手侵入盛老狗內宅,梁惕賢弟留在外面把風。

  朱某將盛老狗之徒擊斃掌下後,九人合擊盛老狗,眼看盛狗即將斃命之際,忽變生不測,無端來了一個老鬼,舉手投足之間,八位兄弟盡遭非命。

  朱某不是閃避得快,亦是險遭不測,奔離林外,嘯聲呼喚梁賢弟會晤,梁賢弟亦說遇上不知來歷少年,功力高不可測……」

  說此,忽聽冷面無常梁惕陰惻惻笑道:「朱兄,事過境遷,何必多說,此刻不知盛老狗如何?小弟臆料那不知來歷老少兩人救走盛老狗,珍藏亦必攜卷而去。」

  姓朱那人冷笑道:「朱某以百步陰風掌擊中盛百川四掌,臟腑俱皆震離糜爛,動彈不得,如一走動,必致口噴黑血而死,盛百川也深知厲害,朱某臆測還在屋內。」

  跟著又一森冷語聲接道:「你們爭執做什麼?既來了就該進去探探,嘿嘿,你們說的不知來歷老少兩人這般厲害,我就偏不信邪。」

  正在議論之間,忽聞樹頂飄送來一個蒼老的語聲道:「來人中有否我黑煞門下弟兄,請速退出立即赴安慶分堂報到。」

  群邪入耳心驚,面色大變,不禁面面相覷,倏地四散分開。

  冷面無常梁惕心計最深,對來人自稱黑煞門下半信半疑。

  眼珠轉了一眼,仰面說道:「黑煞門下,久負盛名,如雷貫耳,盛百川可是朋友之交嗎?朋友何不現身一見,沖著朋友,兄弟等今宵之事就此作罷。」

  梁惕心中所疑的是,黑煞門下樹頂那人未必確是盛百川知交,自己等人戮害盛百川等人,大可施襲尋仇。

  出言警告未免多此一舉,顯然有意恫嚇。

  只聞樹梢叢中起了一聲冷笑道:「盛百川是我黑煞門中仇人,多年前盛百川曾偷取本門信物一件,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晚才覓到盛老偷潛跡所在。

  可惜他已死去,現我門中弟兄正在搜查信物,免滋誤會計,諸位還是離去為妙。」

  冷面無常梁惕心中大感為難,就此逃去心有不甘,如受欺騙豈不是天大笑話,煞費躊躇。

  須臾,才道:「既然如此,朋友請下來相見,我等與朋友套個交情後,立即就走。」

  「那麼尊駕請上來一見如何?就在尊駕左首身前第三株松上。」

  梁惕不禁一震,身旁一人附耳悄聲道:「慎防有詐。」

  忽聞一陣哈哈大笑道:「尊駕倘不敢上來相見,就請諸位從速離開這奇松穀為是。」

  語音森冷,令人心神俱凜。

  梁惕鼻中冷哼一聲,兩肩一振,斜穿拔起,一掌當胸,防避樹頂那人趁機偷襲。

  他拔出樹巔一望,只見這松枝迎風拂嘯,月華浮天,哪有什麼人影。

  不禁一怔,心知受騙。

  正驚疑之間,忽覺腦後風生,慌不迭地頭一偏,但急閃避得後,只感「玉枕穴」、「喉結穴」如中鐵鉤,痛極神昏。

  嗥叫之聲未及出口,已自逆血封喉,氣絕身死,身軀如斷線之鳶般翔墜落下。

  叭噠一聲大震,墜至塵埃,頭斷骨裂,橫屍在地。

  群邪不禁膽寒心栗,又驚又怒,紛紛喝叱之聲,揚掌上劈。

  掌力彙聚,宛如巨浪排空,狂飆奔雲,威勢駭人之極。

  只聽轟的一聲驚天巨響,那株直徑盈尺巨松齊中折斷,上半截飛騰半空,枝丫松針像驟雨般濺飛,落下如雨。

  群邪同時劈出一掌後,凝目上望,不見有人受傷落地身影。

  那半截松幹震起半空後,複又遮天蔽月墜下,轟隆啪啦響成一片,地土震搖,塵沙漫揚彌天,群邪不禁呆住。

  其中有一肩背短劍之邪匪,猛感背上一輕,一聲「不好」驚叫出口,即覺脖子一涼,血花飛濺中已身首異處僕地。

  一顆六陽魁首被頸腔噴出鮮血,沖起丈餘高下。

  群邪有二人聞得驚叫,心中一凜,疾旋身形,但覺面前人影一花,劍光閃電,已穿洞而沒,慘嗥聲中也倒地氣絕身死。

  所來八匪,連對方身影均未瞧清,已慘遭非命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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