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86)_蹄風

八六

　　他們一會才叫出：「饒命！」兩字，那人道：「饒你也得，你們要替我幹妥一件事，便不殺你。」

　　小道童忙的說道：「得得……好漢只管說，什麼都得依從。」

　　那漢子立刻拿出一個布囊，小道童認得那是他們祖師爺的法寶囊，正想開言，那人用劍一指說道：「這裡的符籙，你們把每天進鐵牢前焚化的那面認出來，如果稍有胡說，沒個靈驗，我就是一劍！」

　　脖子上冷冰冰的給利刃一揩，兩道童震顫著小手兒，翻了一陣，果然驗出了一面黃紙朱符。

　　那人接過了，一轉身把道童的腰帶解開，將兩人捆上，又撕了衣襟塞口，然後說道：「沒應驗時回頭來就幹掉了你們！」

　　兩個小道童綁在牆角，眼看那人拿著朱砂符，輕輕拍一下手，隧道外又竄下一人，是個紫棠臉兒的高大漢子，背上馱著他們的祖師爺妙法真人，看情形祖師爺像睡著了一般，動也不動。

　　先前那人從懷裡掏出火石來，敲著了紙煤，把符籙焚化，便和同來的人一直闖到鐵牢面前，把門鎖一拍，當堂斷開落地。

　　兩人一個箭步搶進鐵牢裡，把牢裡的姑娘一手抱起，揭去了她發上壓著的迷魂符，回身出了鐵牢。

　　那個後來進入的漢子把妙法真人放到鐵牢裡，隨手把那片從姑娘發上摘下來的符籙壓在老道的髮髻上。

　　他們幹得很快，只一忽兒功夫便把小姑娘救出，把鐵門關上，瞬的已走出隧道去了。

　　書中交代，這兩個救出袁纖雲的漢子，便是王崇明和袁無愁；還有弄口技的彭相和王春明同來，春明守在外面把風。

　　原來他們來到山東之後，一切都依照雙劍鳳孟嫦的計劃幹去，很為順利。

　　那個彭相，能發出種種聲音，是個出色的口技人。

　　他在飛雲下觀造出各種幻景聲音騙人，看來似乎帶些神話，其實他是在殿脊上伏著發聲，利用下觀裡神座上面的一面橫衽，貼著後簷瓦桁，給王崇明預早開了一個孔，給上面橫衽掩蓋著，站在殿裡的人便看不見了。

　　當彭相造出各種聲音時，王崇明抓著他的腰帶，把頭伸出神龕裡說話，殿裡又是漆黑地，他所以弄得老道不能不信。

　　至於乙全和丙全初時看見的，實在是袁無愁穿起了道袍道髻扮真君，他坐上神座向乙全等說話。

　　王崇明兄弟趁空兒把真君的神像移到偏殿去，等到袁無愁背著乙全等看不到時便走開，崇明兄弟便扛了穿好道袍的真君神像放回座上去。

　　妙法真人雖然會弄邪術，但也畏懼鬼神，他的精神既受到了催眠作用，因此他無法分辨出幻境的真與假。

　　王崇明等日夕窺伺老道行蹤，妙法真人和他的弟子因為不是武技出身，所以沒發覺有人在處釘梢子。

　　到了王崇明探出了老道最寵愛的仙姑叫作停雲，便到園裡向她下手，他匿在羅帳裡，把一條蘸滿了迷藥的手帕向老道掩去。

　　這種迷藥是雙劍鳳孟嫦派人從東洋購回來的，不論什麼人一嗅便要昏倒。

　　且說蓬萊仙境園門外原有兩道童守著，他們見祖師爺進園後半刻，圍牆上人影一閃，那兩道童也忒伶俐，立刻報告了巡殿藍面真人。

　　藍面找到了大師兄長髮一同趕進園來，來到後殿長廊，發覺隧道出口的大鐘已移開了。

　　他們走近一看，牆角立刻竄出一個人來，一劍戳向藍面老道。

　　長髮真人在後看到，伸手拔出背劍，上前擋著，叮噹一聲，他的劍已給那人削斷了。

　　藍面真人退開兩步，拿出身畔的奪魄鏡子照去，一度青光直射那人面門。

　　眼看那人給光線迷了雙目，長髮拿著了半截劍子，追上前去剁落。

　　這時簷頭掠過一條黑影，倏的擋在那人跟前，喝道：「妖道休得動手！」

　　手裡一枝虯龍杖，仿如烏龍出洞一般，直撲兩個道人。

　　藍面看清楚竄落的人，是個老尼，正想舉起奪魄鏡照去，那知這番老尼衣袖一揚，幾點黑影射出，當一聲把鏡子打得粉碎。

　　先前的漢子見到老尼，口裡即時叫出：「靜因大師，你也趕來了！」

　　老尼的一根虯龍杖，正逼得長髮真人步步後退，她回過頭來應道：「春哥兒，我來得恰好，崇明他們得手嗎？」

　　漢子應道：「他們進地窖去了，大師不要放過這兩個妖道。」

　　他們一問一答，藍面真人知道非逃不可，他剛走得兩步，王春明已舉起了大鼎，迎頭罩下，把老道蓋個正中；那大鼎足有五六百斤重，藍面這時已成了甕中之鼈。

　　長髮真人手裡的斷劍也給虯龍杖打到飛在半空，老尼把他抓起，向地面一摔，老道立刻被跌得牙齒掉落，春明上前把他手足捆個結實。

　　王崇明和袁無愁救了纖雲，出到隧道口，見外面有廝殺聲音，無愁伸出頭一望，剛巧見到老尼把長髮摔倒，連忙躍出，口稱：「靜師你老人家也來了。」

　　靜因看見崇明抱著纖雲上來，一時悲喜交集，含淚上前撫摩著她的臉兒。

　　纖雲給老尼的元神注入，又經老尼用易筋手法按摩，一時血脈流通，精神回復，微微開目，像睡醒了一般，見自己躺在王崇明懷裡，當堂兩頰赤熱起來，縱身站起。

　　老尼抱著她說道：「徒兒，你跟崇明回小庵去休息罷，我來時乘的白馬還在殿外呢。」

　　纖雲作嗔道：「我要跟隨師傅。」

　　靜因答道：「好孩子，你師還有事要幹呢，我教他們兄弟護送你罷。」

　　說了又在崇明耳朵裡說了幾句話，崇明點了點頭，挽著纖雲的手飛身上瓦，春明在後護著，越過側殿，牆外果然有匹白馬拴著，三人便飛身下落。

　　飛雲嶺往日本是行旅安全的地方，但自從紅燈教徒在這一帶橫行之後，便時常有打家劫舍，為患行旅的事件發生，有時一般官眷經過，也常有少女無故失蹤，因此地方官早已注目。

　　那時萊州府的一個名捕，名叫葉五的，官府派他辦理查緝失蹤少女的案子，幾年來都沒有探得下落。那府官每年便責他五十板。

　　葉五也知道十九是紅燈教徒所為，只是自己勢孤，不敢去招惹他們。

　　那天葉五同他手下的幾個捕快，在一家香肉鋪裡，飲酒至夜。

　　葉五想起還有一個月，府官抽查舊案，又要打他五十板屁股了，便唉聲歎氣起來。

　　他的手下見他這樣憂愁，便道：「五哥，你以前不是說過這案子多是紅燈教的人所為嗎？為什麼不敢到他們雲峰觀裡去搜索呢？」

　　葉五應道：「我豈有不知，無奈他們勢力大，而且以前去過幾次了，都看不出什麼。」

　　兩人正說話時，突然有人站在門前喝聲：「不要動！」

　　葉五抬頭一看，面前站著一個渾身夜行衣的人，蒙著面目。

　　葉五見他手裡沒有兵器，乘機反身一躍，拔刀便要撲前，那蒙面人舉手一揚，葉五手腕頓時如給利刃刺中一般，扔下了刀。

　　蒙面人一手奪刀，把葉五輕輕一提，進到室裡，對其他幾個捕快說道：「你們不必驚恐，我這來是給你們眼線的。」

　　各捕快見他剛才只兩下功夫，便已把葉五制服，都默不作聲。

　　蒙面人放開了葉五，著人給他裹了傷，各人看葉五手腕時，已經傷了一塊皮肉，都不曉到是什麼東西打中的。

　　蒙面人雙手按著刀柄，蹲到地上來，自己斟了一碗酒，舉杯對各捕快道：「祝賀各位明天就得到大功，幾年來你們耽心著的案子要破了。」

　　各捕快不知他說的什麼，只有葉五見他言裡有物，便道：「壯士到來，如果有意相助，有什麼眼線兒，請明白道出，我們都是重義氣的人，決不會忘記的。」

　　那人道：「葉五，你不是急著要破少女失蹤的案子嗎？明天你們到雲峰上觀去，混在人叢，便有事實給你們看到了。」

　　說了又喝了一碗酒，把刀遞給葉五，說道：「我要去了，明天不要忘記！」

　　於是揚長而去，葉五追出門外，問道：「壯士留個名來，好將來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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