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81)_蹄風

八一

　　她把耳貼到地上，敲了一下，聽到回音，知道地下是空著的。

　　看看前後沒人，忙運出力來把大鐘移開，面前露出一個穴口，微微露出燈光。

　　她把符篆拿出放在發頂，才沿石級走下去，這裡有幾個小道童坐在蒲團上看守。

　　靜因故意走近他們面前，沒被發覺，曉得那隱身符果是靈驗，便向前走去。

　　面前突然金光一閃，現出六個武士來，身高八九尺，手持斧鉞的古代武器，攔住去路，靜因吃了一驚，口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吧咪吽」面前的武士瞬已不見，但耳畔聽見有人說話：「大師回步，本神奉真人法旨，不許別人走進。」

　　靜因勉強走前，前面似有人把她推開一般，知道今番連符籙也不靈驗了，諒是妙法真人差遣了六丁六甲把守。

　　她向前一望，走弄盡處隱約現出一處圓拱石門，似是地窖，走弄上燃了油燈。

　　她暗念再進也是不得，不如回去再想辦法。

　　靜因苦思了兩晚，一籌莫展，心裡還是不息。

　　這天午間便借著隱身符來到殿脊上伏著，卻給她看到了袁無愁給老道賺進便殿，後來又把他困在殿裡。

　　靜因等到夜候，才敢走出來把袁無愁救出，帶他離開了萊州。

　　袁無愁在飯館裡聽老尼把此番行蹤說出，他也把自己離開五台後走到雲南，遇到無塵道人收為弟子，日前無意中在圓光裡看到女兒被禁的經過向靜因細述一番。

　　他見靜因一臉愁容，久久不語。便道：「你老人家在佛門日久，難道識不到一些有道高僧，可把邪術破了？」

　　一句話把靜因提醒，她答道：「袁公子，你說的對，從前我師傅黃梅，曾有兩卷天書留下，吩咐老衲把它轉送了別人。現在要把這個人找到，才可救出你女兒。」

　　袁無愁聽了，連忙問是什麼人。

　　老尼又道：「現在時候無多，我們馬上要起程往關外找他，待在道上再詳細告給你知罷。」

　　他們兩人扮作了母子，找個地方宿過一宵，第二朝就從萊州灣搭船，趁著東南風渡過渤海海峽，就是遼寧地面，這時靜因才把往事說出來。

　　閑言小敘，現在再說老尼靜因向袁無愁說出當日黃梅授她兩卷天書，這些古人所謂天書，無非故神其說，實際上只是一些行兵佈陣，決勝千里，和一些天文數學之類的著作。

　　但也有些道家把祭鬥禳星破除邪妖的咒語記入，傳給後人作為研究的秘本。

　　黃梅居士初時並非一個隱士，他跟隨過史可法作軍師，自然有戰陣上的經驗。

　　黃梅一生教出三個門徒，就是鐵鷹子陸元華，八臂郎君燕于南和花尚武。

　　本書前集裡只敘到花尚武千里報夫仇，追蹤卞金剛到了瓊州，在五指山遇到崆峒派名手「鷹爪老人」，教她一手「六十四式虯龍杖」，把卞金剛打成肉餅。

　　她復仇之後，返到檀度庵削髮出家，黃梅給她起了個法號叫靜因，到這裡為止。便沒詳記。

　　原來黃梅那時已老，他著了兩本天書，還精於六壬神算，知道三個弟子都不是繁華中人，臨到自己病重，便召了靜因到來，交代她辦兩件事。

　　一件是等他死後，拿一本書用鐵甲子盛了，到廣東花縣芙蓉嶂山，把天書埋入土裡。

　　黃梅還預言說：「百年之後，這本天書便會落到一個混世魔王手裡，把大清帝國弄到四分五裂。」

　　另一件是要靜因帶著其他一本天書，到關外去找一個人，這個人根基很有來歷，將來會把清朝皇帝帶走，還會在幾次浩劫當中憑著天書救回不少人命。

　　靜因一一聽黃梅說畢，叩問師傅派她到關外要找那人的姓名。

　　黃梅囑道：「你記著三年之後，中秋節後兩天到熱河承德道上，見到官軍押著九輛囚車，憑你的本領救出他們，其中一個在天池學技的，你便把這本天書給了他，留下這次因緣，再過幾十年，這人會在你困難時相助一臂。」

　　靜因緊緊記著。不久黃梅坐化了，靜因葬過了師傅，便依言到廣東去，尋到芙蓉嶂山把天書埋了。

　　以後就是她名震長江之時，幾年間誅奸除霸，行俠江湖，提到靜因老尼，武林人沒個不知。

　　轉瞬過了三年，靜因記著師傅遺言，早就趕到關外守候。

　　那時正是黑山八俊起義抵抗滿清，不料事機不密，給關外總兵安達禮探悉了，便派參將沙爾呼達到高麗去，請求高麗出兵阻著退路，布下陷阱。黑山八俊和部下幾千志士，敗了一陣。

　　天池怪俠王雲龍素來是黑山八俊的盟友，這次也參加了舉義；他斷著後路，把清兵殺得七零八落，無奈自己兵力單薄，便趕前來和八俊商量退兵。

　　他們匯合後，清兵重重圍在後路，只得退回高麗邊境的老巢。

　　一隊隊的殘兵過去。黑山八俊和王雲龍乘了九匹馬兒，跟著進入山谷。

　　天已入黑，突然一聲梆子響，四邊絆馬索拉起，幾十面錨鉤子飛出來，林子裡矢如飛蝗，坐騎沒有中箭的也給絆馬索纏倒，禾草下面，又掘了陷坑，任是通身本領的人，也難逃走。

　　九個人和一些隨行副將都給高麗兵抓起了，立刻放進鐵囚車，押往清軍大營方面去。

　　靜因這時伏在承德道上一處僻靜山隘，她正計算清兵押解人多，她單人匹馬怎樣去應付。

　　望望道上，有一跛丐子推著一輛小木頭車，一步一蹶地行來，到了山口危崖狹窄之處，便停下來，靜因看出那跛乞丐雙目神聚，暗裡生輝，料非尋常之輩。

　　等了半刻，遠遠號角呼呼地傳來，幾匹馬兒先行，騎上的是全身披掛的武弁，兩列刀斧手，如臨大敵；另有兩行執了長矛的把九輛鐵囚車圍得水泄不通。

　　再後又有兩個兵官，領著一隊弓箭手，沿途叱喝讓道。

　　那個跛丐見囚車將到，才把木頭車推動，像龜兒扒走一般緩慢，行正路中，對先行官兵的喝道聲，一似未聞。

　　人馬漸漸走近，那丐子竟把木頭車橫放道中，提起一足倚在車子理他的鞋結。

　　馬上的武弁大喝一聲，舉起藤鞭迎頭劈去，只見丐子迅速在地上一滾，避開去了。

　　那幾個武弁大怒，一拍馬便趕上前，拔刀便剁，丐子單足躍走，比馬還快，轉眼間幾個武弁已追離幾十丈，後面隊伍停了步不再進，但丐子走起來如飛一般，總追不上。

　　丐子突然轉過身來，作了個鬼臉，那些武弁更怒，箭一般沖上，丐子迎頭一躍竄高，幾匹馬收韁不住從他胯下越過了。

　　丐子反奔回來，推著木頭車，對著停了步的兩列刀斧手迎面撞去，隆然一聲轟起來，原來木頭車裡放滿了火藥，一霎間把五十個刀斧手炸得血肉橫飛，屍骸兵器，倒得滿地。

　　剛才追前的幾個武弁，這時才回馬趕來，丐子在崖邊拔起一株小松樹，向人馬掃來，當作武器。

　　圍在囚車兩旁的長槍手，看到情勢危急，便一齊舍開囚車，上前助戰。

　　靜因看到機不可失，立刻崖頂飛身落下，把寶劍拉出，搶到囚車，把鐵柱子斬開；她這口寶劍是往日燕于南常用的，削鐵如泥。

　　她斬毀了兩輛囚車，裡面的是黑山八俊裡的「鐵金剛陳盛」和「黑喪神李五」，兩人把手扣腳鐐向車角一拍，都毀折了，看到後面兩騎兵官持刀沖來，即時在地上拾起兩柄大斧，奔前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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