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79)_蹄風

七九

　　妙法真人聽了，心裡打了一愣，他知道燕于南已死多年，可是靜因老尼卻不好惹。

　　她是青龍會的掌印，單是她一個人已不容易應付，何況青龍會底下，還有不少出名的武技能人。

　　當下便打算把纖雲頂上的符籙拿去，待她醒來時，問明來歷，便把她送回去金陵，以免和青龍會中人作對。

　　社會上許多事情都是因財失義的，古今中外同一情形，每每為著了金錢和利益，便不惜你爭我奪，機詐百出，因此弄出了不少流血事件，有時多年友誼也變成了仇敵。

　　本書的紅燈教主就因為一時貪念，竟替自己招來了不少麻煩；本來他決定了把袁纖雲送回去檀度庵，這事便可一了百了。

　　當他拿了纖雲那塊配玉，正想著了放回她身上的時候，猛然想起一事，使他如夢初覺，立刻又將那塊古玉收回，口裡喃喃的計算著。

　　旁邊大弟了長髮真人看見師傅沉吟不語。便啟稟道：「祖師爺又想著什麼，難道要把這小妮子留下來嗎？」

　　妙法真人捋著頜下的羊咩須，怡然自得地答道：「你們那裡會想得到，這小姑娘對紅燈教很有用途呢，我們將來如要舉大事，首先要有一筆鉅款，如果要教友募集，也不會得到幾多。

　　「但如今放著一大宗財富，埋藏在五臺山上，最初是李自成在關中搜括劫掠的金銀財物，和他攻入北京以後洗劫皇宮所得的珍寶。

　　「單是它的價值便可以養起五十萬兵卒，足夠三年的餉械開支。你們想想，倘如我們獲得了這宗財物，不是什麼兵器都可以打造嗎？從前我也留心過這宗財物，可是要先把兩塊刻有暗記的玉石拿到了手，才能夠知道寶藏的地點。

　　「那兩塊玉石，其中一塊向來由青龍會保管，我們只須把這一塊弄到了手，其餘的一塊也可憑刻著的圖形找到了。

　　「這番真是白蓮祖師有靈，使這妮子撞到我們手上，你知她是什麼人？就是靜因老尼的弟子，本身是明末袁崇煥的後裔，滿州皇帝多年來要把她查出下落的，聽說太極手的第二個兒子王崇明日前曾到金陵謁見老尼，大概和這妮子愛上了。

　　「因此，我現時要把她作為人質，通知老尼著王家哥兒拿寶藏的玉石前來交換，你說這計策行得通嗎？」

　　長髮真人聽了，真是佩服他師傅的見識，想得出如此妙計。

　　但他仍然問道：「祖師爺，你不怕惹起青龍會那班人和我們對敵嗎？」

　　妙法真人哈哈笑道：「好教副，我估道你愁的什麼，青龍會中人雖然武技了得，可是他們斷敵不住我們教裡的奇門道術，何況他們會裡最厲害的盤龍劍俠和雲中劍等都先後死去了，剩下的只有靜因這個老婆子，她的功夫我總曉得清楚，任她是三頭八臂，我也不懼呢。」

　　長髮真人又道：「祖師爺真是妙算，但弟子終疑惑這宗財物太巨，他們未必肯輕易拿出來換取這個小妮子呢。」

　　妙法真人眼睛一轉，答道：「你哪裡比我清楚，他們這宗地下寶藏，就是我們不謀取，也有別些人要弄上手的；據我所知，現時關外一班豪雄，已在準備下手，我們不借這個機會弄來，便會給人家先下手了。你且看罷，我要書信一到靜因那裡，保管會拜上門來呢。」

　　妙法真人果然派人飛馬往金陵，傳書老尼靜因，一面召集教裡真人，商議應付。

　　他們曉到老尼本領厲害，便安排了觀裡好些機關，打算老尼來到，倘若「劈了桌子」，便把纖雲送到官裡去，作為要挾之計。

　　他們安排已定，候了許多天，計算靜因應該到來，還是沒見消息。

　　這天，管理山前的報說有一騎人馬馳上山來，妙法主教忙命各人準備，又派長髮大弟子出門去看是何人。

　　一會，手下又進來稟告，那騎馬的人是五台王家帶信來的，真人忙叫：「帶進來！」

　　又過片刻，長髮真人領著一個漢子走進了便殿。妙法主教立即走回內室，穿過一襲「風火袍」，帶了鐵塵拂，由側門出到便殿，升了法座。

　　那帶信的人站在階下，雙眼釘著上來。

　　主教向身後兩道童打個眼色，道童說聲：「主教著帶書人上來。」長髮真人這才引那人上殿進見。

　　妙法真人只見來者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紫棠臉皮，神氣斂聚，行步輕靈，老道心想：「來人武功不弱，我也要好些防範。」

　　他把塵拂一揚，問道：「來人報個姓名，那個差你帶信來的？」

　　漢子只把手一拱，答道：「小人奉五台王家二公子差遣，帶書面呈主教。」

　　老道連隨說道：「把書拿來！」

　　那漢子把腰帶解開，搭在手裡，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踏步上前便遞，那邊道童倏的站了出來阻著漢子，把信接著，其中一個回身呈給老道。

　　妙法真人正把書函抽出來，漢子突然把小道童一掌推開，腰帶子從手裡飛出，那腰帶的一端系上了一口利劍。

　　說時遲，腰帶像白蛇吐舌一般，連著匕首，飛向老道胸前，其捷如矢。

　　妙法真人驚覺時，那劍已直刺心口，只聽蔔一聲刺個正中。

　　左右真人都愕住了，那知妙法真人並不倒下，他舉起塵拂對著面前腰帶一掃，劍子當堂墜下。

　　漢子見剛才匕首刺中了老道，還是絲毫無損，暗暗納罕，這時一個箭步奔前，施出「擒拿手」想把老道抓起。

　　怎知剛攫出雙掌，腳下「的嗒」一聲，所站之處連人陷進地下去。

　　他忙的一手抓著了老道的衣袖子，借力騰身，一躍便起，老道一幅衣袖子裂帛似的扯破了，只見面前一陣濃煙沖起，妙法真人瞬的已失所在，只留下一個空座子。

　　原來漢子剛才踏著翻板，幾乎陷進了地穴，還幸他躍起得快，這時翻板已是平復，看去絕沒痕跡。

　　他正驚詫間，四顧殿裡幾個真人和道童都瞬已不知去向，殿門落下了鐵柵，望出天階，也是闐然無人。

　　他把四周門扇力撞，竟動不得分毫。

　　書中交代，這個假冒帶信的漢子，便是袁無愁。

　　他自從知道女兒纖雲給紅燈教擄禁後，便趕到山東來，路上探問靜因老尼消息，都沒一絲兒音訊。

　　他急起來便一個人趕到萊州，很容易便問出了紅燈教的地點。

　　他扮成了送信人的模樣，想抓著了妙法真人，逼他們把纖雲交出，怎料反落到他們的圈子裡。

　　不久天色已是昏暗，便殿四圍的門扇早已緊緊關閉，殿外是個大天階，兩邊長廊，不時有道侶來往著，可是都沒望進來，像是看不到他的一般。

　　將近入黑，他看到有幾個人捧著了飯盂菜盤，走近殿前，那幾個人看去是觀裡的雜工。袁無愁從懷裡揣出兩錠銀子，隔著了鐵柵叫道：「老表，我關在這裡呢，能不能替我送個消息。」

　　那幾個人就在他面前經過，似乎沒聽到他喊叫一般，頭也不抬，眼也不望，便走過了，袁無愁一急，拿起銀子一擲，想拋出去驚動他們，那知兩顆銀錠竟反撞回殿裡來，像是外間有物件阻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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