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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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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看屋上四處都是民房,便借著屋簷斜度,向前一滑,身子淩空飛出,直飄到三丈開外。 這回他膽子頓壯,跟著沿著人家簷頭,一滑一滑的飄向前,轉眼間回頭望那間破寺時,已是遠遠在後。 這樣不經不覺已走近城牆,才找一處僻靜地方躍下,幸而他走得快,九門提督還沒來得及傳令關閉城門。宗流急忙混出城外,才捏了一把汗。 經過一個多月的光陰,宗流已回到青海,沿路見到各關隘地方,都懸了榜文,當他是叛民領袖通緝。 但都給宗流掩過守關人的耳目,回到往日噶什部落地區去。 一天,他跪在父親「噶什呼圖爾」的墳墓面前,抽出配劍,在手臂上劃了一下,滴出血來,誓要把仇人「明和劄堪布」手刃,向族民表白,以慰父親聖靈。 他拜了三拜,便上馬如飛向南奔馳。原來他立心要前往西藏墨竹工卡見師傅鐵隱,再修練一番武技,才回來和仇人算賬。 鐵隱禪師知道宗流是個孝子,又是熱血男兒,這番給明和劄堪布騙去了一筆金子,還設陷加害,自是含冤忍辱,便悉心把柔門掌法盡地傳授給他;又教他使用一柄鐵傘,那是武家稀有的器械。 鐵隱把秘傳十八路掌勢變到鐵傘去運用,分為:戳、切、割、剪、沖、刺、旋、推、琢、插、飛、滾、翻、钜、掄、遮、拍、射共十八式,最後一式是個險招。 因那柄鐵傘是特地打造的,持手處有一個暗鍵,如果遇了頑敵,便把暗鍵一按,那些鐵傘的鋼骨立刻脫開,乘著轉運的力量,一根根的射出,像箭豬給獵人追得緊時,把箭毛脫射一般,發射的勁力和箭矢相似的。 鐵隱教識了宗流一身武技,便暗地打發他離開墨竹工劄布倫廟。宗流報仇心切,恨不得一步走到北京,找著明和清算。 那知明和這時已離開了北京,回到青海柴達木河北部的都蘭城,建了一間大寺院,當起大喇嘛來了。 這時候柴達木北岸屯駐了二十九旗兵,規定各部落移民不能越境到柴達木河北岸去。 宗流本身是叛犯,更不敢前往,同時青海回教的約束很嚴,雙方都不能尋仇打鬥,甚至越境放羊,也算犯了死罪的。 如果敢於違反教條,闖進佛教寺廟裡行兇,無論有著什麼理由,也當作大逆不道看待,那時本族人就要把犯罪的人交出來,執行刑罰。 宗流見眼前報仇已是不行,各地方又都把他繪影圖形通緝,只得單人匹馬,逃入蒙古,輾轉到了關外,和那處的綠林混在一起,幹著馬賊生涯。 轉瞬又是七八年,宗流在關外的名聲,鬧得震天價響。但他所截劫的都是些官宦富人,從沒有向正當商人下手。 有一次正是皇帝巡幸熱河,車騎載道。這次不料皇帝在狩獵之後,病倒行宮,一住便是數月。 那些內庭供奉的差使,便頻頻來往道上,所運送的都是一些御用物品和妃嬪的四季衣飾。 那時關外有一個著名的俠盜名叫孟英,本身是高麗人,有名的「黑山八俊」之一,混號「金刀狻猊」。 這個俠盜和滿洲是世仇,多年來在高麗邊境一帶橫行,率領著幾十鐵騎,飄忽如風,行蹤難測。 這次忽然帶領了他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走到熱河來劫奪解送行宮的一宗貴重物品。 那次內務府派出押解的,剛好是宮廷裡的幾個禁衛軍高手。 「金刀狻猊孟英」這番遇到了強敵,他們父女兄弟四個人殺足了一個時辰,禁衛軍愈來愈多,眼看脫身不得,正在徬徨焦急,忽然那邊山坡上,有一團黑東西滾滾飛來,遠看像是個馬車的輪子。 那東西走近了,才看到是一柄鐵傘,旁邊有一個矮漢子執著傘柄,一路旋轉過來。 只見他向官兵突圍便入,手裡一度白光,官兵紛紛倒下,瞬已沖到孟英等父子的面前。 那矮漢子站起來,提起鐵傘向幾個宮廷武士衝刺戳割,弄得幾個禁軍高手手忙腳亂。 他一面抵擋著官兵,一面喊孟英等落手,把幾箱金珠珍玩翻開,倒在背囊裡馱起,一聲「風緊!」便撇開官兵沖出重圍! 那矮漢子掄動了鐵傘,一馬當先,兵器碰上都紛紛飛到半空,這樣便給他衝開一條大道殺出。 一刹間先前幾個禁軍高手已馳馬而來,矢如飛蝗,從後趕到。 黃面矮漢子立刻擋在孟英父女身後,轉動鐵傘,撥開密集的箭矢,一路退走。 但那些禁軍乘的是快馬,瞬已追近來,這番矮子把鐵傘一推,附著的鋼骨兒全部向外倒豎,他跟著一按一旋,那幾十根鋼骨都脫出傘頂,向來騎射出,說時遲,那些坐騎都已倒下。 孟英見時機已到,便舞動金刀,把幾匹馬搶了過來,父子四人和那黃面矮子,風捲殘雲一般向東北消逝了。 那黃面矮漢子便是宗流,這次他救出了金刀狻猊孟英,大家成了武林朋友。 孟英又著三個兒女拜見宗流,叫他叔叔,那三個人便是後來有名的關外三英:大兒子孟剛,混號獨角龍;二兒子孟強,混號剪尾虎;女兒孟嫦,混號雙劍鳳,這三人是康熙末年關外最強悍的馬賊,人家喊他們做「關外三英龍虎鳳」的便是了。 且說宗流得到了孟英分給他的一半金寶,計算價值千斤黃金之多,他立刻潛回青海,看看離別了多年的家鄉。 這時官府尋他的緝捕已成過去,也再沒人提起這事了。 宗流返到噶什部落遷徙的新地區小積石山麓,族人見他回來,都歡迎土司後嗣歸來領導,宗流把金子全數拿出,散給族民重興牧場,又建了一間小楞廟,築起平房,一年間便出現一個座堡,他也當起了噶什土司,族民對他如奉神明。 宗流在關外時,跟一個巫醫學習到一些旁門醫術,中國古代叫「祝由科」,是用符籙針灸治病的,這時他仍念念不忘父仇未報,因此每年都化裝了一個神醫,來往咸陽道上,希望能夠探到了明和劄堪布的消息,他想:「只要明和有日再到北京,定然走這一條道路,那時便可當面決鬥,一雪十數年的深仇了。」 他的行蹤無定,路上歇宿的都是野寺荒店,不大受人注意,可是他遇到了紳商巨宦和官餉貢物時,就在要道截擊,擇肥而噬,劫取的盡是一些金珠寶物,又且單幫獨幹,來去如風,令到官兵捕快無從捉獲。 那次他在臨洮附近的小鎮上,雪夜裡遇到了山西太極王家大公子春明,在客寓病重了,給店主人丟在草房裡,他認得王春明所配的那柄祖傳寶劍,是太極王家之物,於是用藥救治了春明,這是本書前回裡敘過的事,在此輕輕一提,好令讀者記憶起來便了。 原來這時宗流已探得明和劄堪布的消息,知道一年後他便要到甘肅天水城外的麥積山聖地來朝謁。 這是青藏大廟的習俗,凡是當了大喇嘛僧人,掌寺十年,便要擇一處佛教聖地朝謁,有些遠到印度,緬甸,尼泊爾,但青海因隔印緬道遠,所以很多僧侶走到中國的龍門,雲崗,五台或麥積山等處來參謁便了。 明和大喇嘛對於十年前施計害過宗流的一件事,仍深印腦子裡,他也知道宗流決不會放過的,只是料不到關外的黃面馬賊和咸陽道上的江湖賣藥郎中就是宗流的化身。 因此,他便擇定了離青海不遠的麥積山作為朝聖的地點,因這一舉是那地的一件大典,早在兩年前便要籌備,風聲才會傳到宗流耳邊。正是十年等候,這機會如何得放過。 書接前回,話說王春明依著師傅的約會,從綿嶺趕到麥積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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