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新傳(153)_蹄風

一五三

　　他一面走近明珠和慧根身旁，耳語一番，納蘭明珠露出了驚疑之色，說道：「這樣實在危險，你老人家不怕老頭兒反面無情嗎？」

　　史雲程一時鬚髮皆張，說道：「老夫已活了七十幾歲了，以前所作所為，恍如做夢，如今有機會替你們後輩幹點好事，就算丟了性命，又有甚麼可惜的！」

　　他面上放出光芒，回復了壯年時候的英勇氣概。慧根這時，才知道史雲程跟著天池怪俠兩年，已受了他的感化，完全改變了性子。

　　沙哈洛先上前合十頂禮，謝道：「史老前輩，請受阿檀娜衷心的敬禮，為了王春明甘鳳池幾人，我就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裡等上三年也願意，就請老前輩依著去幹吧。」

　　尹青也非常感動，向他拜了一拜。納蘭明珠臨走前向沙哈洛取了她的毗盧劍，準備行事。

　　納蘭明珠帶著尹青和史雲程離開了密室，慧根就和沙哈洛打坐入定，閉目養神，很快過了一天，到了入黑，沙哈洛惦念著王春明，神思迷惘，忽然暗門推開，倏的進來幾個人，行前的是史雲程，手裡提著劍子，渾身血污。

　　後面三人，竟是甘鳳池、王春明、呂飛紅；他們都攜同利劍，也像經過一番劇鬥的樣子。

　　沙哈洛看到春明頭部手臂還包裹著創痛，一時悲喜交集，忘形地上前撫著他的額道：「春明兄，你的傷勢怎樣？」

　　王春明執著她的手，把毗盧劍還給她，親熱地道：「阿檀娜，我只是輕傷，這番全仗史老前輩救了我們，他鬥得十分困了。」

　　這時呂飛紅也上前叩見了她的師傅，甘鳳池上前和沙哈洛相見，感謝她仗義到援。

　　原來甘鳳池和王春明，就是昨宵在天牢之內相見，知道春明為著救自己而來，因此深相敬重。

　　沙哈洛倒了一杯酒敬給史雲程，又給他拭身上的血污，暗門又是倏的推開，尹青匆忙地走進來，說道：「各位快走，明珠表弟紛亂中自己刺了一劍，現在老頭兒親下諭旨，搜查各處秘道，遲走就不得了，大家隨我來！」

　　各人紛紛跟尹青走出密室，史雲程殿后，沿地下隧道出了宮牆。

　　尹青道：「這時街道上戒嚴，大隊走不得，附近就是我舅舅多鐸的府第，讓我們暫避一時。」

　　他飛身縱上屋頂，各人隨即展一輕身本領，飛簷過弄，轉瞬已來到多鐸的府裡。

　　這裡按下各英雄出了險地不表，回說這晚禁宮裡的情形，自從甘鳳池等那晚在康熙御前遭到逮捕，十四皇子胤褆等漸漸探出先夕的刺客另有其人，他們手下武技能人不少，已猜出是大漠那邊的三音神尼來了，因此布下伏兵要生擒起來，在康熙面前逞功；那宵的火箭炮，是射到半空爆炸的火器，和坊間兒童玩的火箭一般製作，只是加上了硝磺白藥，讓它在空間轟起來。

　　那知神尼沖走，只拿到王春明，但胤褆還沒曉得宮裡地道所在，因為這是皇帝預備逃離的機關，各皇子只曉得宮裡有秘道罷了，他們也料不到往日康熙跟前最寵信的史雲程會返到宮裡來，引沙哈洛等躲在那裡去的。

　　第二天，胤褆還怕納蘭明珠會對四皇子賣賬，給王春明等逃獄，於是早上便覲見康熙，請旨派各王子府的侍衛到宮來協助防衛，如果昨宵逃脫的女賊前來劫獄，便把她生擒，康熙准奏，統領納蘭明珠聽了，正中心懷，這天他詐作巡牢，暗把今夜行事的消息告訴了甘鳳池三人。

　　原來重犯例要上了枷鎖，頸上的是五十斤鐵葉枷，連雙手一起箍上，腳下系了百斤石鎖，納蘭明珠暗把神尼的毗盧劍交給王春明，這寶劍長僅尺餘，削鐵如泥，收藏十分便利。

　　到了入黑，胤褆把各王府的一級武士都調到禁宮來，把紫禁城外圍守得像鐵桶一般，另選出十幾名武技好手，由金錩父子率領，把守天牢。

　　納蘭明珠也帶著四個御前帶刀侍衛，分班當值，免啟胤褆等生疑，將近二鼓，宮門各處都沒甚麼形跡；忽然傳報後宮景和門發現刺客，一些武士便上前追截，金錩喝道：「不要中了賊人調虎離山的詭計，我們守著這裡不許動！」

　　一面派人飛報十四皇子。一會，那邊回報刺客已不見了；才靜了片刻，宮牆外梆子又響，說石獅前發覺人影一閃，便不見了，納蘭明珠忙道：「讓我前去看一趟，別的不打緊，最怕驚擾了老佛爺呢。」

　　納蘭明珠去後，宮裡的大鐘樓敲響了二更，只見禁衛營的統領室走出一人，這處正是納蘭明珠的簽押房（辦公室），那人穿了御前一級侍衛的服裝，滿面鬍子，紅纓帽戴得很低，他拿著梆子，手執名冊，緩緩走向天牢那邊。

　　原來禁衛營每一個更次，都有校尉出來敲梆點名；金夢彪等一眾王府調來的侍衛，分開站立，以為是納蘭明珠的手下，那些禁衛軍見那人並不認識，也以為今夜由十四皇子派人到來點名。

　　那人一步步行到天牢，轉入鐵欄裡去了，那裡經過一道長廊，便是天牢的石級，站著四名守衛，其中兩個是王子府的人。

　　那校尉走近，拿梆子一敲，說道：「各同寅聽著，聖上今夜特派本官前來點驗花名冊。」

　　幾個守衛的一起走前來，就在這一刹那，老校尉身形晃動，快如龍騰虎躍，四個守衛眼前一黑，脖子像給人捺了一下，全身麻木，棄刀倒下，那人微微一笑，迅速躍下石級，運掌抵著大鐵門，連按幾下，那扇門一陣爆烈的聲響，樞軸折斷，那人一閃便進了第一重門。

　　金錩雖然剛才沒注意，但他兩父子向來精警，覺得那巡梆的進了天牢，片刻還沒見出來，心下生疑。金錩吩咐他的兒子道：「你到那邊看看。」

　　金夢彪轉到鐵欄一看，廊下四個武士倒地，連忙大喊：「拿賊！」

　　金錩聽了趕奔到來。說時遲，只見天牢裡躍出四人，為首的就是剛才巡梆的侍衛，已把帽子丟開，露出本來面目。

　　他風一般打出一掌，夾著勁兒，金夢彪曉得這是龍行掌風，忙斜裡縱避，定晴一看，整個人都呆了，原來這個正是他昔年的統領雲瀛，一驚非小，但口裡仍喝道：「雲大人，你膽敢來劫獄！」

　　史雲程應道：「誰是雲瀛，你快睜開狗眼，史雲程在此，識相的快些讓開！」

　　金夢彪本來已知道雲瀛就是史雲程，兩年前黑獄被人攻破，畏罪不敢返宮來。這時心想：「要鬥他定鬥不過。」

　　略一遲疑，史雲程已領著王春明、呂飛紅沖出，甘鳳池殿后。

　　金錩看到一切，喝道：「夢彪，快些把他們拿起！」

　　他施開大圜周天劍路，卷著沖去；史雲程回身掃出兩劍，他左右手兩種武林練不到的絕技，右手展開「龍行劍」，左手施出「臥虎拳」，掌風勁急，厲害無匹，金錩雖號稱杭城三傑，但武功還相差很遠，他那裡抵擋得住史雲程的行龍臥虎拳，當他接到第三劍時，已運用了平生氣力，不料史雲程左手一勢臥虎拳的「歸巢剪尾」，閃電般擒拿著他的手腕，順手一帶，金錩當堂僕開尋丈，金夢彪搶前救護，劍還沒到，驟覺眼前一黑，史雲程瞬已臨近，只聽一聲：「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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