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新傳(150)_蹄風

一五〇

　　陳四說道：「聽說沙哈洛神尼性子古怪，如果我們去求她救出甘鳳池，豈不顯示我們本事不濟。」

　　獨臂尼曉得陳四平日派別的觀念頗深，便道：「我們也不須多人前去，貧衲打算和阿曼大師、史道兄兩人到碧雲寺打探一下，如果真的是沙哈洛，那時請阿曼大師對她道達來意便了。」

　　黃昏時候，慧根和八極頭陀上了騾車，仍由史雲程作禦者，向西山進發。

　　碧雲寺就是當日董小苑被禁的地方，後來已重建一新，由幾個老尼掌香火。

　　八極頭陀見沙哈洛沒有前來找自己，心裡有點氣，賭性子跟得遠遠地。

　　慧根和史雲程踏進寺門，看不到什麼動靜，來到後殿，這處一道天階，史雲程覺得眼前白影子幌動，剛喊出一聲：「有人！」

　　驀地掌風襲到面前，若果不是史雲程有鐵馬的綽號，他盡會給滾出門外去；慧根隨在他身後，也感到一股勁風掃來，連忙施出「金剛貼壁」內功，站著不動。

　　這時已看到來的是個蒙面女子，全身短紮。史雲程不甘示弱，也把峨嵋派的柔門本領施出，只見一股旋風迎地卷起，敗葉枯枝，卷成一道氣柱向空飛起。

　　那女子縱身竄到半空，口裡嚷道：「鷹爪兒來了！」

　　轉眼間寺裡又縱出一個漢子，利劍護身，一眼望見史雲程，當堂愕住。

　　史雲程叫道：「王哥兒，是我呢！」

　　那漢子沒有應他，向簷頭招手喊道：「什麼鷹爪，快下來罷。」

　　一刹間八極頭陀也進來了，剛才的女子在空裡一翻腰子躍下，揭開面具，向八極頭陀施出蒙古的拜見禮，說道：「阿曼舅舅，恕甥女不知你來了。」

　　她和漢子把各人讓進寺裡靜室，見過了慧根和史雲程。

　　大家一看那女子，秀麗如芙蓉出水，亭亭玉立，面容生彩，雅淡無匹，心裡都暗暗稱讚。

　　這女子自然是阿檀娜，蒙古人尊她做三音神尼沙哈洛。

　　這一次她和太極手王春明進京，擱下到今。沙哈洛在道上已改了裝，她和王春明抵北京後，先往拜訪青龍會中人，會裡香堂主安排兩人在碧雲寺歇下。

　　沙哈洛對這裡風土人情都不熟，聽說近來甘鳳池正給八皇子等人誘進京來，遭了毒手。因為青龍會中人沒探清楚甘鳳池那晚夜鬥十三陵，已給陳四救出，匿跡天壽山上，以為已被抓起來。

　　沙哈洛要報復金夢彪到阿苔山行刺的一口氣，對皇太子等人恨透了，連阿曼都沒有找，一下手便鬧得滿城風雨。她知道事情真的弄大了，防官裡派人到來搜捕，所以見了史雲程，便誤會是八皇子派來的鷹爪。

　　阿曼把甘鳳池前幾天受擒的事說出，沙哈洛一聽是年羹堯布下的伏兵，不禁氣惱。

　　她雖然和甘鳳池、呂飛紅沒交情，但那晚也看到兩個夜行人的影子，當下她告訴阿曼說，定要把甘鳳池從天牢裡救出，教年羹堯知道厲害。

　　慧根忙止著道：「沙哈洛，你切不可再進禁宮，現時年羹堯和納蘭明珠正奉旨拿刺客餘黨，還是等尹青來京後再商量罷。」

　　沙哈洛向來對年羹堯沒有好感，口裡雖然答應，但心裡卻認為獨臂尼看得年羹堯太了不起，有意戲弄他一番。

　　這幾天來，大阿哥允礽、八阿哥胤祀等不時聚商大計。允礽因荒唐過甚，康熙有意把他廢了。他知道非振作一番不可。

　　他府裡養的多是雞鳴狗盜的人物，內裡有西洋練劍師，也有製造火器的工匠。

　　他回來對各門客說道：「十四阿哥要布些奇謀，把前幾天的刺客拿到，好教老頭兒知道他的本領。」

　　那些門客要討好他，獻出一條妙計。允礽聽了，連忙和十四皇子等商議，分頭行事，只等候魚兒進網。

　　話分兩頭，沙哈洛自見過史雲程等人後，回到寺裡客廂，原來她這次一路上和王春明熱戀得如膠似漆，像一對蜜月夫婦，但到了北京，便和春明隔離住宿，日間才相聚一起。

　　王春明見她進來，看看窗外沒人，把她拉在懷裡，親了一下，阿檀娜嗔道：「你這人白天也是這樣，給老住持撞進來，教我怎生有面見人。」一面把他推開。

　　王春明抱得更緊，打俏地說道：「阿檀娜，我倆自離開阿苔山，日夕都在一起，來了北京後，只在日裡見到你，教我如何不渴想呢。」

　　沙哈洛拿織指戳到他的面上，嬌聲問道：「哥兒，你未遇到我時又何如？你總不想想這個是什麼地方，如今我兩人處在什麼環境裡。」

　　王春明給她一說，剛才的熱度當堂下降，陪話道：「阿檀娜，我始終真愛著你，不論是什麼時候，我的心都忘不了阿檀娜，雖然目前危機四伏，我總覺得有你在身旁的時候，我便勇氣頓增，無所畏懼了。」

　　沙哈洛心裡一陣涼浸浸地，感到春明柔情蜜意，女人最愛聽的就是心上人對她說些衷心裡的話，一時投懷送吻。

　　兩人沉默了一番，沙哈洛突然把他一推，說道：「今天你不是約過香堂主見面嗎？看看有什麼消息。」

　　因為王春明的弟弟崇明，是青龍會華北五省的總舵主，在各地裡都有香堂設立，王春明到了北京，便找到了香堂主齊雲亮，暗中聯絡，給他兩人幫忙。

　　過了片刻，碧雲寺後門走出一個挑字紙簍的老叟，這老叟戴了風帽，鬚眉皆白，手裡拿著一根竹耙子，一路哼著：「敬惜字紙，功德無量。」

　　往日裡讀書人愛惜文字，寺廟前設了字紙爐，由一些善堂雇人把路邊字紙撿拾，拿來焚燒，這情形到今天已不多見了。那老叟就是王春明的化裝，他這一去，回來便惹出了大禍。

　　這時多鐸元帥也收到了納蘭明珠的密劄，說康熙派年羹堯到塘沽去檢閱水師，十四皇子奏稟，把甘鳳池呂飛紅提交刑部審訊，日間便會起解。

　　多鐸吃了一驚，因為刑部大臣是胤祀一班人的黨羽，如果甘鳳池交刑部鞫訊，准會要嚴刑逼供，他立刻派快馬通知天壽山各俠士，叮囑切不可到天牢劫獄，現時十四皇子等已密佈伏兵，不易逃脫。

　　快馬去了，多鋒還不放心，又派了幾個心腹侍衛，到宮裡見納蘭統領，打聽消息。

　　這是彤雲密佈的夜上，紫禁城守衛比前緊張，各王府的武士都出動了，在午門前後巡邏，殺氣隱伏。

　　過了三鼓，各殿燈光已熄，神武門的飛簷上，出現了兩條黑影，向著禁衛軍營房竄去。

　　這兩人沿著高牆滑縱，一忽便越過幾重高閣，俯瞰下面，只得兩三個守衛站著道口，他們伏了片刻，看到一個像是校尉的走近來，逐個守衛點了名，便向一條通道走去。

　　突然牆角閃出一人，把那校尉的咽喉握著，劍子立刻在他頸上晃動，喝聲：「要喊就給你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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