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新傳(146)_蹄風

一四六

　　他們只一霎眼間，女的已搶上殿來，才看出她手裡也持著一口晶瑩耀目的短劍；允礽、胤祀、胤褆、胤禟等一齊驚起，喊道：「拿刺客！」

　　喊聲未已，白衣女郎掌風又走，席上圍巾驀地翻飛，把杯盤肴饌等濺到各人身上；她再度淩空拔起，向著皇太子面前沖進。

　　這時李嵩、單長齡、文廷玨、閻孟雄等宮廷劍手，早已拔劍交叉擋著，那知女刺客手裡短劍紮著一旋，一縷熒光，一連察察察幾聲，把各人的劍削斷了三柄，獨有閻孟雄手裡的，是皇太子允礽賜他的寶劍，沒有折斷，也覺得劍風掃到，如同北風刮面一般。

　　石癲道人見來勢不對，他翻身便起，鬼魂般貼上，施出一記茅山怪招：「五鬼鎖喉」，鐵鉗般的五個指爪從蒙面女刺客身後攫去，他的動作快得沒法看出，眼見已抓到女子的粉頸上了，使勁的攫下去，忽然耳畔一聲慘叫，翻眼一看，誰想他抓著的竟是閻孟雄的臂膊，五指深陷在皮肉裡，痛得閻孟雄幾乎暈倒，順手一劍撩上，他的八極陰陽劍路是出名的，石癲雖然晃動怪身形急躲，也給他從後臀劃過，道袍褲襠一齊割裂，把老屁股割了幾分深的一度傷痕，鮮血冒出，幸而沒甚大礙。

　　作書人可恨一枝禿筆，寫不出那時的快，這些動作，都是一息間之事，原來蒙面女俠把四個宮廷武士劍子削斷之後，跟著貼上閻孟雄的寶劍，剪著一絞，閻孟雄立刻給她震開，隨勢轉身，想翻到女的背後偷襲，那知這樣就給石癲抓著。

　　殿上八皇子看得面色陡變，他兩手拉著皇太子和十四皇子，奔到屏風面前一推，隆然聲響，屏風迅即轉動，連站在一邊的柳一鳴黃雲嶽兩人都一齊翻到牆裡去了。

　　柳一鳴兩人才知道這處是個機關，胤褆一眼看到他們，有點氣惱，望著黃雲嶽問道：「來的刺客是什麼人？」

　　黃雲岳一時沒答得出，皇太子喝道：「蠢材！還不出去截殺！」

　　一面喊密室裡守衛帶兩人從複道走出。柳一鳴、黃雲嶽兩人，見貝勒爺那樣盛氣相待，先已十分不滿，當下假意拔出劍來隨守衛的出室。

　　這時殿上正是殺得劍戟橫飛，十四皇子帶來的還有十幾名侍衛，合著胤祀府裡的，已紛紛起來，包圍著兩刺客，拚命衝殺。

　　那蒙面漢子反身接戰，青霜起處，不可逼視，他那劍法連綿剪貼，折劍斷戟，紛紛飛到半空。蒙面女郎倏的一勢「兜羅綿手」，把文廷玨舉起向後一送，給漢子接著，劍抵咽喉，對著包圍的人道：「給你們剁去！」

　　拿文廷玨作擋箭牌迎面摔出，各衛士當堂不敢動。

　　那天山派劍手李嵩，本來劍法精絕，初到京華，便遇了平生大敵，他覺得來者出手和天山派相似，本領在自己之上，因此拿著斷劍虛紮兩招，心想犯不著替人家犧牲，一點雙足，淩空竄走。

　　閻孟雄傷重後已給人救起來；石癲撕開衣袖裹了傷口，心裡恨透了，從道童手裡抓回了二百斤鑌鐵虯龍杖，上前破口大駡：「那裡來的野婆娘！活自來送死，看你道爺的拐杖！」

　　他想起了那晚在靜室裡給一股風吹來，立刻失了知覺，看來也是這兩人施的打穴風，一時怒上心頭，狠狠地把三式「虯龍杖」施出：「騰蛟戲水」、「蟄龍反尾」、「飛龍吐珠」，夾著怪招，著那蒙面女俠前後紮落。

　　老道的迷魂派身法本不易招架，剛才他一時輕敵著了道兒，這時施出本門絕技，果然虎虎生風。

　　那女子劍光驟然收斂，封閉全身，只看到一團光影，在虯龍杖左右回旋，看的一眾武士都目瞪口呆，忽然一聲嬌叱：「著！」是蒙面女俠第一次開口，老道的虯龍杖起在半空，已給削去大半截。

　　石癲吃了一驚，晃身退走，女俠擒拿掌隨後打出，石癲閃得快，抓他不到，剛巧單長齡沖上，給她搭著一摔，又倒在階前。

　　女俠一劍抵著，喝道：「金夢彪在那裡？」

　　外邊各衛士想上前救援，卻給漢子一道劍光擋著。

　　單長齡閉目待死，料不到有這一問，定眼一望，女俠神光四射，口裡不期答道：「金侍衛沒有到來。」

　　那女子舉目四望，見殿上允礽等已逃走一空，階前各武士按劍不敢動。她把劍收回，說道：「我不殺你，回去對金夢彪那廝說，明天這時候，我定到允礽那裡找他。」

　　一縷輕煙似的升起，各武士望著兩人一瞬便杳，适才吃過他們苦頭的，那個敢追上？只在處喊著：「不要放刺客走！」正所謂虛張聲勢，就是這些。

　　石癲道人剛才幾乎給女刺客抓著，還沒死心，他預料刺客定會遣走，便從外廊竄身屋上，伏著去路。

　　一會便見兩人縱起，女的已把面罩移去，原來是個豐容盛妝的少婦，豐花絕代，男的年紀差不多，紫棠臉皮，唇上長了短髭，一表正氣。

　　老道心想：「怪不得武藝那麼高強，我還以為是甘鳳池和呂飛紅呢！」一扭身形追趕。

　　老道踴騰竄有他的真功夫，只晃了兩晃已從旁兜上。那兩人似乎聽風知道有人跟蹤，女刺客倏忽隱沒了，躲得非常的快。

　　石癲展起「鵬鳥張翼」，沖著漢子劈空一掌，夾著勁風，那漢子輕輕一縱，腳底淩空飄上了一幢高閣去；石癲曉得這是八步趕蟬絕頂輕功，更覺納罕。

　　如果他這樣止步便沒事了，可是他貪勝不知輸，跟著又再沖起，剛踏上簷頭，驟然躍出一人飛身便到。石癲只覺打一寒噤，全身震戰，心裡明白中了佛家最厲害的「雲羅掌」，無須打到身上，掌勁像蛛絲輕羅一般裹著四肢，失卻活動力。

　　他眼前一黑，身子直向閣下跌落。等到府裡衛士尋到時，已是奄奄一息，後來卒成了殘廢。

　　且說柳一鳴和「七煞擘空掌」黃雲岳給皇太子允礽攆出了密室，要他們去拿刺客。

　　黃雲嶽便道：「柳兄，我們究竟是武林一派宗師，卻給人作奴才一般的叱喝，怎生抵得。」

　　柳一鳴也道：「黃老前輩，你不必說，我也想離開了，只是這樣走，似乎太小氣呢。」

　　說話間，已來到殿前，正看到單長齡給女刺客制服地上，他兩人躲過一旁。

　　黃雲嶽悄悄地道：「他們要找金夢彪呢。」

　　柳一鳴道：「金夢彪那廝是個小人，今晚他和他的老子金錩都沒有來，算他們的氣數。」

　　黃雲嶽在耳邊答道：「柳兄，你聽到她說嗎？明晚還要來找老金呢。」

　　再看時，兩刺客都已沖走，柳一鳴便把當日雲台比劍時，金夢彪怎樣暗射狼毛鏢要害司馬瀛的事，告訴了黃雲嶽。他兩人都是有正義感的，第二天便不辭而別。

　　皇太子允礽等直到刺客走後，才敢出來，十四皇子氣得面青唇白，乘夜晉宮稟告康熙，說是四皇子的黨羽甘鳳池和呂飛紅，深夜前來行刺，殺害王府侍衛。

　　康熙對胤褆向來痛愛，立刻把禁衛軍統領納蘭明珠召來，責飭一番，說他防衛不力；皇城京畿，那能任刺客橫行。

　　胤褆又稟告刺客臨行時，還說出明晚要到大阿哥的府裡。

　　康熙敕令納蘭明珠，到時帶同兩名御前一等侍衛，把皇太子府第重重包圍，務須將刺客拿獲。

　　明珠接旨後，心裡真是為難，也怪甘鳳池等太過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如今聖旨下來，只有見機行事。

　　第二天，十四皇子等都到允礽府裡來，金錩父子寸步不離，在處保護著。

　　外間禁衛軍守得如鐵桶相似，納蘭明珠和兩個御前侍衛來往逡巡，那兩名侍衛，在宮裡已十多年，一個是滄州形意拳的趙振邦，其他一個是章克大喇嘛的弟子，叫額圖巴魯，使一柄發風刀，重七十多斤，使起來像一柄大斧。

　　允礽把幾個兄弟讓到密室裡，一面飲酒，教府裡歌舞班在筵前獻技，藉此來打消心裡沉重的氣氛。金錩父子守在密室門外，過了二鼓，還安然沒事。

　　突然傳說飲差快馬到來，納蘭明珠忙仗劍上前，果然是御前宣召飛馬尉來了，那欽差奔馳得氣衝衝地，把一片金符拿出；納蘭明珠隨即跪下，飛馬尉口裡只說：「統領大人，禁宮闖進了刺客，老佛爺召你馬上回去！」

　　明珠知道這塊金符是放在皇帝身邊的，要用到它時已是連片刻的時間也沒有的了，知道事情緊急。他一面吩咐趙振邦傳令禁衛軍回宮，一面問那欽差道：「怎樣？是什麼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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