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下江南(173)_蹄風

一七三

　　▼第四十七回　詐癲脫魔掌

　　飛鳳出到屋外，知道莫臥兒已去遠，才嘬口一呼，只見海灘上一艘在覆倒在地上的破船，突然翻倒，下面現出二人，卻是福安康和梅心美。原來剛才匿在破船之下。梅心美依然先前模樣，夜行衣還未卸去，她像個木人一般，給福安康抓著衣領，一聲不響，來到飛鳳跟前。飛鳳低聲道：「福哥兒，剛才幹的真好，那妖女給瞞過了。」說畢一手把梅心美面巾扯下，只見梅心美雙目呆著，面無表情，福安康道：「侄兒還沒替她解開穴道呢。」飛鳳不答，柳眉一蹙，突然一掌打在梅心美臉上，拍的一響，梅心美的頭晃了晃，粉頰留著幾個紅指印，飛鳳罵道：「小賤人，就算你沒知覺，這一巴掌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福安康在旁見著，似乎有點良心自疚，忙把話頭支開道：「姑姑，那狗子還沒發落啊！」飛鳳恍然道：「是啊！侄兒把他藏在那裡？」福安康向岸邊蘆葦一指，低聲道：「那狗子受了傷，走動不得，剛才吩咐董侍衛把他看守著。」說畢喊了一聲：「把反賊帶來！」

　　黑暗中蘆葦顫動，片刻之間躍出一個武士打扮的人，把燕山郎提著，來到飛鳳跟前，聽候發落。燕山郎滿身泥濘，雙目圓睜，怒火迸射，咬牙切齒瞪著二人，一言不發，飛鳳冷笑道：「好狗才，你始終逃不出郡主的掌中呢。」

　　燕山郎大罵福安康，一口唾沫迎著他的臉上吐出，高聲嚷道：「俺姓燕的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今夜落在你二個狗男女的手中，要殺就殺，畏死的俺也不會到來！」福安康給他罵得狗血淋頭，早已怒火直冒，沒等他再說下去，立露凶光。飛鳳明白侄兒的心事，他暗中戀上莫臥兒，但莫臥兒卻鍾情燕山郎，所以欲乘機把燕山郎殺掉，好教小妮子絕了念，當下忙阻著他道：「侄兒且慢，這狗子還有用處，何消急急殺他。」福安康故意道：「留著他總是禍根，姑姑說他有何用處？」飛鳳道：「且讓他多活幾天，留著作餌，好教莫臥兒自投羅網。」

　　福安康不敢再言，飛鳳喝叫一聲：「備馬！」外面武士齊應一聲，環立聽命。飛鳳把一級侍衛佟彩鳳召到跟前，低聲吩咐一番，命把燕山郎帶往別處秘密囚禁。佟彩鳳應命之後，即時將燕山郎縛個結實，用棉絮塞了口，扛下一艘快艇，乘黑夜棹到一處地方去了，那處是什麼地方，將來再表。

　　這時梅心美已縛在一匹馬上，五十名大內武士擁著飛鳳和福安康，一陣急驟馬蹄聲，和遠處人家雞聲報曉。板門咿的一響，茅屋裡冒出一個人影，正是小漁娘珠娃，她的臉上還帶著驚惶之色，四望一遍，才敢轉回剛才的屋裡，但見屋瓦塌下，沙塵滿室，已杳無人影。她知道梅心美和燕山郎被官兵擄走，幸而逃脫了莫臥兒。回想偷聽到那歹小子的話，明白梅心美被禁制了脈，失去活動，可見這番官兵圍捕，並非她指引前來。

　　她掩面暗泣，望著破屋，忽地記起莫臥兒定會回來，便在牆上劃下暗記，約她到荒港僻處見面，然後掩上了門拭淚走回屋裡。

　　且說剛才飛鳳為會麼放過莫臥兒，沒有跟蹤追趕。原來飛鳳早已布下陷井，引莫臥兒和反清武林人士自投井中，那就是前回敘述，莫臥兒夜探龍舟，偷聽到二個侍衛對話，知道乾隆皇化名高老爺，不日遊覽西湖名勝，莫臥兒想不到這是圈套，還以為是一個刺殺乾隆的好時機，所以飛鳳今夜有意放走莫臥兒，希望引誘更多的大魚進網。誰料福安康又另有一番心事，那廝對莫臥兒還是死心未息，今夜也不想莫臥兒落在飛鳳手裡，仇恨的只是燕山郎和梅心美便了。

　　作書人這裡再補敘一筆，梅心美何故會隨福安康一起引官兵前來圍捕燕山郎？其中自有原因，當她決意離開燕山郎之後，正打算找到莫臥兒，告訴她燕山郎在漁村裡受了傷。誰料冤家路窄，正走之間，遠遠傳來金刃削空之聲，知道有人在前面交手，心想這番莫姊姊定是遇上了敵人，連忙繞到樹林深處一探，果然見著飛鳳和莫臥兒的影子，在劍光中旋轉著，想上前助莫臥兒一臂，忽地一想：莫姊姊也勝那賤婦不得，我更不是她的敵手，不若隱身樹後，伺機射出欖核鏢，把她暗算，教她喪命在莫姊姊的劍下，那無異替自己報仇。

　　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的行動，已給福安康發覺，那時福安康正躲身在樹上，擔心莫臥兒受害，每當飛鳳要騰身蹬出鳳爪腿，他便把樹葉弄的娑娑發響，像有人發出暗器似的，幾次使莫臥兒驚覺，因此有備，始終沒吃上飛鳳的暗襲。

　　在這時，梅心美的影子在樹下一閃，福安康已瞧出是個穿夜行衣的人，不覺一怔，細看一眼，當堂知道來者是誰，原來梅心美所穿的夜行衣正是福安康的東西，這如何瞞得過他的雙目，想起她剛才打出欖核鏢救燕山郎，心裡便道：「我正要找你這賤人來算賬，想不到你會撞到來，真是老天爺開眼。」

　　忽見飛鳳又要蹬出鳳爪腿，福安康立刻把樹枝震動，簌簌發響，一下子驚動了樹下的梅心美，仰頭一望，才知樹上有人伏著，不禁大驚，當堂縱身便走。

　　福安康怎肯放過了她，喝叫兩聲，已是如影隨形，來到她的背後，一勢大擒拿手，在她氣門一點，封了她的啞穴，作聲不得。可是梅心美知道落在這廝手裡，必無倖免，還是拼命前奔，福安康輕功比她快，一晃身縱上縱下，口裡一聲「著！」又把麻穴點中，梅心美當堂全身酸麻，四肢無力，當堂跌倒地上。

　　這刹那，莫臥兒已乘機逃出圈外，飛鳳聽見福安康叫嚷，趕來一看，除下梅心美的面巾，便哼的一聲道：「怪不得她沒有在紅葉山房裡，這番真個是籠裡雞作反，福哥兒，看你怎麼處置。」福安康道：「姑姑還以為她會忠心愛新覺羅皇朝，要侄兒好好的對她，其實我早就知道賤人不可靠的了。」

　　福安康心想：梅心美既不忠於我，也難怪我無夫婦之情。當下索性把剛才欖核鏢的事告訴飛鳳，說是梅心美暗中射出的。飛鳳當堂怒不可遏，忙對福安康道：「福哥兒，燕山郎定是給她救走的，我們趕快跟蹤前往，或者莫臥兒妖女也在那裡。」福安康遲疑道：「我已把小賤人的麻穴和啞穴一起點閉了，如今替她解穴，料也不肯吐露實情的。」

　　飛鳳笑道：「嘻！枉你聰明，如今正是深宵露重，這一帶又是低窪窪地，她來時所走的小路，定有足跡留下，我們沿著足印尋去，不是可以找到賊人的巢穴麼？」福安康大喜。飛鳳命他附耳過來，授計一番，說畢便牽著梅心美一起走，終於找到了小漁村的所在。

　　梅心美給點了身上的啞穴和麻穴，像個木頭人一般，任由擺佈。飛鳳抓著她沖進室裡，暗把她手一抬，作成指著炕上的燕山郎，然後把她推出門外去。福安康已閃身一旁等候，立即抓著梅心美退出，所以莫臥兒以為梅心美引飛鳳前來搜捕。外面的五十名武士，也是福安康在路上發出訊號火箭，召集趕來漁村接應的。及到燕山郎給武士抓走，梅心美的影子又在門外出現，一切都是飛鳳布下的詭計，好教莫臥兒痛恨梅心美把她和燕山郎出賣。其中經過，不必再表。

　　書接前文，且說梅心美給縛在馬上，宰割由人。她雖然手足活動不得，但還有知覺，她痛恨福安康。更悲憤今夜功敗垂成，使到燕山郎進入虎口。前面馬蹄聲，突然停止，放眼一望，眼前矗立著一座石牌坊，牌坊內是白石臺階，通到一座巍峨的廟宇去，原來是岳王墳前座的殿堂。往日遊人來往的地方，近日乾隆到了杭州，早已為官兵占了，把掌理殿堂的道士司祝一起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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