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蹄風 > 龍虎下江南 | 上頁 下頁 |
| 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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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青忙道:「是,是,福哥兒,請和梅姑娘上船。」原來周日青說要回去伺候高老爺,那高老爺就是乾隆微服南下所用的假名,自稱高天賜。 周日青說還未罷,船艙裡忽地走出一人,哈哈笑道:「周將軍,這番又幹下件功勞了。」這人是個鬚髮斑斑的老叟,頭戴草笠,布衣芒鞋,手持一根八尺釣稈,正是「碧琅釣叟」葛木合,他是隨駕南巡駐守船上的武林高手之一,受遣不受職,是個清客身份,那時乾隆身邊就有許多這樣的清客,也有精於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閑言少敘,周日青見葛木合親身到來,喜道:「老先生來接福貝子,本官大可放心了。」 葛木合又問過老佛爺安,站在船頭,便把釣竿伸出,康清一手搭著,只見釣竿一振,康清已給帶到船上去了,梅心美正在忐忑不安,欲乘機溜走,一望身旁,密密的轉著大內武士,只有踞鞍不下馬,康清見了,對周日青打個眼色,周日青立刻扣著梅心美那匹馬的馬口環,輕輕一帶,來到岸旁,瞥見竹竿的影子掠到,呼的風響,眨眼之間,梅心美坐在鞍上,聚覺馬兒四足一騰,已經落到船上,才知葛木合把釣竿在馬兒的穴道一點,馬兒受驚,四足騰起,葛木合把釣竿一帶,便落在船頭,當下周日青等人看了,也暗欽老頭兒一記「姜尚 沉鉤」手法,的是驚人。 周日青站在岸上,望著兩艘快船駛離岸上,才率領同來武士,疾馳而去,梅心美給康清扯下船艙,心裡是氣又忿,一聲不出,外面水聲潺潺,快船如箭一船向下流駛去,船窗都遮上黑幔,斜睨康清,正坐著她的身旁,含笑相視,表露出勝利者的身份,梅心美大怒,悄悄罵聲:「小奸賊!瞧你樂得多久。」康清突倚身過來,執著她的手臂道:「梅姊姊,你恨我麼?」怎知麼字還沒出口,梅心美便使勁一摔,把他幾乎摔倒艙裡,康清一骨碌又起來,看看艙門已緊緊閉上,便爬到她的膝前,低聲道:「好姊姊,我知道你對我恨透了,如今艙裡沒人,讓我對你說兩句心裡話好麼?」 梅心美盤膝席上,嚓的一腳蹬出,罵道:「我一句也不聽!」怎知她的腳未踢到康清,已給康清一手抓著,道:「姊姊,你好狠啊!」梅心美一急,要把纖足抽回,誰料康清比她刁鑽,順勢一松一扯,借反應之力,一霎兒便把梅心美整個人拉倒,僕在他的身上,雙雙滾在艙板,梅心美又羞又急,待要掙扎起來,但已給康清緊的抱著,便罵道:「你放不放!」突覺粉頸上來了熱烘烘的一觸,像給兩片溫暖的嘴唇貼著,才知給康清占了便宜,一時羞的粉臉通紅,暗裡又似一縷熱氣直趕心頭,當堂卜蔔地跳動,為著少女的矜持,立刻喝叫一聲:「你這下流東西!」搶起拳頭,擘頭擘腦的向康清打去。 好個小康清,他對待少女,確是有他的幾手,他不但不躲避,反而迎將上前,任由梅心美打,一邊暗裡施出外功護體,梅心美拳如雨下,篷拍篷拍,最初那幾下著實用了八分氣力,打過攻八拳後,瞧見康清面上頰旁,已留著青一塊,紅一塊的拳印,當堂心軟下來,跟著那幾下,已經有氣沒力的,再使不出勁兒,一口氣打了將近二十下,才見康清道:「好,你把我打死了,樂得爽快。」梅心美的粉拳也覺打的有點痛,便停了不打,含怒瞧了康清一眼,又覺得剛才吃了他的虧沒法補償,一氣之下,便背轉身軀,伏在艙板呼呼的哭起來。 這便是女子的三部曲,康清瞧見她由罵,而打,而哭,便知道自己勝利了,立刻整理頭巾,爬到她的身旁,攀著她的肩膊道:「姊姊,如今哭也哭不來的了,這番你把我放走,甘碧莫臥兒那會饒恕你呢?倘你不跟我一同出走,她們也會把你關起來,何況你對我說過:就算我真的是清宮貝子,你也一樣地愛我,姊姊不是這麼的說過麼?為什麼今天又來後悔,豈不辜負了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他一邊在梅心美耳旁,幽幽地訴說,一會又道:「姊姊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事?我對你們的一班朋友從來都沒加害之心,而且幾番暗中救你們出險,可是甘碧受了李來風那老賊的挑撥,反要布下圈套,引我投進陷阱,昨夜如果沒有姊姊救我逃出,這番我的性命便完了,姊姊是我的大恩人,我福安康今生今世都不會忘掉了的,那天我也當天發過誓了,難道還要我剖心給姊姊看嗎?」 康清的一番話,比什麼靈丹還有效。梅心美聽了,思前想後,果然覺得康清沒有害過莫臥兒燕山郎和自己,其實她自泊頭驛遇到了康清,便深深的愛上了,這時聽康清娓娓言來,心裡又似甜蜜蜜地如飲醇醪,不過仍不敢過份形諸詞色,只詐作不瞅不睬,康清見她由自己撫著香肩,便掏出手帕替她拭淚,梅心美讓他揩了一下,才一手撥開道:「我不要你這麼好心。」康清在她耳邊道:「我這番逼你逃走,冒犯了你,明知你會恨我的,為的都是對姊姊的一片好心呢。」 經過小康清一片甘言引誘,梅心美漸漸回心轉意了。黃昏時份,艙裡風燭燈上,她和康清對坐小幾,用過點酒食,她的雙目哭過之後,份外撩人。康清額上留著瘀痕,她看了康清一眼,拿纖指輕輕按了一按道:「還痛不痛呢?誰叫你這麼下流,那裡學來這登徒子相?」 傍晚時份,兩艘快船已駛進淮河,順流而下,岸上已出現無數帶甲武士,遠望江心,燭燈點點,桅檣林立,船上火光,直沖霄漢,這一隊正是乾隆南下的龍船隊,梅心美掀開窗幔,問康清道:「你把我怎樣發落,是否作我是個囚犯?」康清笑道:「給我再多幾個膽子,也不敢把姊姊難為呢,你的師傅正在船裡。」說話間便見迎面棹來十幾般小船,漸漸靠攏,把康清的坐船兩邊護著。 瞬已駛進大船林立的水巷,迎面一艘大樓船,懸著一面繡金大龍旗,船面嘩剌地放下吊橋,康清拉著梅心美的手,上到大船,早有無數官員侍衛,兩邊跪迎,梅心美瞧見這官家氣派,心頭又如小鹿亂撞,靦腆地隨康清走進上層艙間,一看這座水面皇宮,錦帳高懸,燈光掩映,鋪陳華麗,宮女如雲,梅心美不覺紅暈上腮,她這時穿的還是男兒裝,卻給康清吩咐宮女,把她擁簇入到一室,這裡是個繡閣,妝臺上陳設脂粉、衣笥攏著羅裙錦衣,有漢裝的,有滿裝的,室門早已掩上,侍女環伺更衣,原來康清有意要她回復女子裝扮。 第二天,晨雞才唱,梅心美已回復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雲鬢初攏,薄施脂粉,愈顯得清麗出塵,她穿上一套漢裝,長裙掃地,四名宮女提燈引路,康清已伺立門外,雙眼瞪視著她,目不轉睛,看的她羞愧無地,低頭問道:「你要把我帶到那裡去呢?」康清道:「一會姊姊便知,讓我來尾隨裙下吧。」走過幾條甬道,再上一層,滿眼金碧輝煌,武士環立。兩扇雕刻金龍的宮門,紗燈照耀,康清道:「我在這裡等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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