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蹄風 > 龍虎下江南 | 上頁 下頁 |
| 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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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碧想了,立刻喊著燕山郎道:「慢走!燕山,你獨個兒前去,如果康清真是福安康,飛鳳一定暗中保護著他的,那末你就無異送羊入虎口了。」燕山郎停步,加首應道:「我已經拼了一死,就算殺他不得,也好揭破他的陰謀,讓江湖人知道他是個清朝奸細。」甘碧暗想:他這樣幹,豈不是打草驚蛇。正要把他喊回來,誰想梅心美已搶著道:「師哥,你為什麼不聽甘姊姊的話?」燕山郎聽見梅心美開言,一時如奉倫音,偷眼一望,她的面色已是柔得多了,沒了适才絕火煽煽的怒氣。不覺以驚又喜,忙道:「師妹,你要我怎祥幹,我定必依你的話。」梅心美還帶著羞慚,沒有應他。甘碧卻道:「燕山你跟我們回返河神廟去吧,我們要把康清擒獲,必須商量一個妙計讓他投進網來。」 天色已交四鼓,三人一起向著河神廟走去。路上燕山郎默默無言,甘碧細問梅心美,剛才康清對她說過些什麼話?梅心美只是吞吞吐吐的回答,甘碧以為她在畏羞,也不窮追。天將破曉,大家返抵河神廟,這廟奉祀龍女,是沿岸漁民崇拜的河神,廟裡沒有司祝,只有二個齋姑掌管香火。甘碧遠遠望見廟門打開,不覺詫異道:「這大清早,誰個到來上香?」飛奔入內一看,只見神廟前琉璃燈滅,香火未燃,喊了幾聲,也沒有應,知道有事,匆匆尋至後進,一個齋姑倒身閣下,手裡還持著念珠。甘碧喊聲「不好!」奔到閣上一看,這處是她的臥室,只見風帳垂下,掀帳望時,不禁大驚失色,原來另一位年輕齋姑卷伏在榻上,頸項已中了兩飛鏢,血濡衾枕,早已絕氣。 三人瞧了,都面面相覷。甘碧把齋姑頸上的暗器拔出,細看是一種蘸了毒液的三棱鏢,鏢身有三條坑道,見血即倒,不禁呆呆地怔著。這三棱毒鏢是清宮大內之手,鏢身刻有「京中三絕」五字。甘碧慘然道:「這位師姑可憐,往日她伴我同宿,昨宵我沒回來,她便作了我的替身。」梅心美道:「姊姊,清宮裡鷹爪兒,怎會知道姊姊在此?」還是燕山郎機警,聽了便白了梅心美一眼道:「還用說嗎?你昨夜把這地方告訴給康清,約他今天和莫臥兒前來,大禍就由此而來。還幸甘姊姊命大,沒遭到暗算。」梅心美不服氣,高聲道:「你偏要來挖苦我,就算我把這地方告訴康清,他也不會乘夜派鷹爪前來的啊。」 燕山郎冷笑道:「你還未知康清的厲害,他的左右隨時有人跟隨保護著,昨宵你曾親眼見著,小船上撐槳的人,都是大內武士改裝的,康清回到大船之後,只要說出河神廟三個字,便有人前來下手了。」甘碧心知這果是康清的傑作,幸而昨夜早就離開廟裡,沒受到他的暗算。這時見燕山又和梅心美鬧起,忙勸阻道:「你二人幹麼又吵?將來總有個水落石出的,你二人快來動手,把齋姑屍體扛到廟後葬了,免留著痕跡。」 燕山朗不敢再說,當下和甘碧合力把屍體弄到外面草草掩埋。梅心美想起康清的來歷果真令人思疑,不覺不樂,便獨個兒呆在閣上,胡思亂想。這時候,甘碧燕山郎二人,已把屍體埋好。甘碧看看附近沒人,便低聲道:「燕弟弟,我們今夜定要把康清擒獲。」燕山郎喜道:「姊姊說的可真,要不要我我來動手?」甘碧道:「全靠你去誘他,但必須依計行事。」燕山郎眉飛色舞道:「姊姊有什麼好計?快告訴給我。」甘碧道:「你知道莫臥兒在那裡?」燕山郎道:「昨夜我已偷聽到康清說:他和莫臥就在七十里外的小鎮裡停留著。」甘碧皺眉道:「只怕他們已經離開小鎮,那就要在路上迎著他們。」燕山郎急道:「不會的,昨夜心美約他們今天黃昏之前,到河神廟來見面的,如今天才放亮,想他們不會這麼早便起程的。」甘碧喜道:「那麼他一定中計了,你這番定要幹的逼真……」燕山郎焦急地道:「姊姊,你還沒說出怎樣誘他呢。」甘碧道:「你如今立刻登程,見著莫臥兒時,說我昨夜遭暗算死了。」 燕山郎聽到這裡,不覺圓睜雙目,問道:「姊姊,這是什麼意思?」甘碧答道:「兵不厭詐,我要裝死,康清才會跟莫臥兒前來探察虛實,不過,這還不能使他蹈進我們的陷井裡,你把耳附過來,這番務要他自投羅網。」甘碧說了,便在燕山郎耳邊唧咕一番,教他如此這般,依計行事,燕山郎連聲應諾。一進門急不及待,抓回佩劍便走,忽轉過頭來,指著閣上。甘碧點頭道:「你不用愁,我會令到她一同行事的。」燕山郎遂在晨光熹微當中,沿河飛奔而去。 且說少林小女妖莫臥兒自前次夜探龍舟,便和康清走在一起,每日她都急著打聽到燕山郎的行蹤,可是康清別有用心,故意引她走在微山湖對岸。這湖廣闊數百里,右岸是山東臨城,左岸是江蘇沛縣,兩岸阻著一面大湖,如何碰得著。直到最近,康清接到密報,乾隆微服南行,已過了微山湖境界。從這時起才讓莫臥兒跟著燕山郎之後,同在一路登程,不過雙方還是相隔七八十里。那天康清已約了梅心美見面,黃昏時份,便對莫臥兒說:「我已打聽到梅心美的行蹤,但未知燕山郎是否也走在一起,打算夜裡前往看看,如果是他們二人,便約定明天會面。」莫臥兒喜道:「我也和你前往。」 康清道:「姊姊不要心急,你天天念著燕山郎,可不知他是否也一樣記著你,這麼多日來總不見他訪尋姊姊的下落,我聽見人說,梅心美是個女扮男的,當日金羅漢故意找個女孩子給和尚窮作徒兒心存戲弄,倘是真的,燕山郎和她在路上走了多天,日裡同行,夜裡同宿,難保不……」莫臥兒聽到這裡,像給冷水洗頭一般,再按不住心情,切齒道:「有這等事?」說了又覺得自已出言過份。她一向有著少女的矜持與自尊心,不想在康清面前露出愛上燕山郎的心事。康清還未答,她便負氣地道:「梅心美是男是女,管他則甚!那末我不打算去了,弟弟見過他們之後,回來對我說罷。」 康清喜她中計,這夜便到湖畔會見梅心美,其中經過,前文已有敘及,不必再表。將近五鼓,康清已趕回客店,看見莫臥兒室裡燈火未熄,偷偷在窗隙一窺,原來小姑娘對著燭火呆坐,正等他的消息。康清心裡不覺來了一陣酸溜溜的醋味兒,暗道:「燕山郎那村兒長的一副貧相,你偏要對他好,待我卻如此冷落,我究竟是金枝玉葉之軀,難道配你不上,你以為我年紀比你小,又怎知我對你的心理,久已存在我心坎裡,希望有一天討得你的歡心,燕山那小子,又怎比得上我對你情愛之堅呢。」 康清人甚機智,他知道莫臥兒性子猛烈,而且沉藏不露,不能稍涉遊詞,只有日夕相隨,乘虛而入,才能奪取她的心。當下輕咳一聲,莫臥兒認得是他,忙把室門推開,低聲道:「弟弟回來了麼?見到了燕山二人沒有?」康清進室掩上了門才道:「我真不想說,原來梅心美千真萬確是個女子。」 莫臥兒耳裡又是嗡的一響,忍著怒氣道:「弟弟不可胡說!你怎樣瞧出她是個女子?」康清道:「我到了他們的客寓時,本不該上瓦偷窺,可是我一時為了好奇心,想覷一下二人的舉動,誰想燕山郎和心美正在室裡,門也掩了上,梅心美去了外衣,把頭巾脫下,才瞧出她是個女子……」他未說畢,莫臥兒已按不住妒火,問道:「他二人很親熱麼?」康清點頭,詐作臉紅道:「姊姊,我不想說了,怪難為情的。」 莫臥兒一氣之下,連以後怎樣也不想再聽下去,她一手把康清推出門外道:「弟弟累了,該回去休息片刻,我也很疲倦,明天再聽你說吧。」康清察言辯色,知道她已在怒極當中。莫臥兒從來說話,一是一,二是二,康清那有不知,當下應了一聲便走,室門跟著砰的關上。康清暗地一伸舌頭,回到自己室裡,想起飛鳳派人前往暗算甘碧,未知事情如何。前番自己略施小計,已斷送了冒蓮老媽子的性命;今夜若把甘碧除掉,剩下來的頭兒成隻有神劍手李來風,其餘的都已不放在自己的眼裡。 他正沾沾自喜,不覺瞌睡去。晨曦初上,陽光滿窗,忽地拍的一響,把康清從夢裡驚醒過來,推衾一望,板扉上釘著一枚雁翎鏢,認得這是飛鳳傳訊用的定風鏢,看看紙窗,已穿了小孔,忙把鏢取下,細看果然附有一片紙兒,只寥寥幾字,寫道:「夜來得手。」知道飛鳳派往河神廟的苗族投射手已把甘碧刺倒,這些投射手是阿丹福晉的族人,從葉爾羌部落挑選出來的,平日善於投擲長短兵器,能在空中射殺飛鳥,百發百中。 周日青當年也曾流落在苗疆,曉到那些苗人的本領,後來便把他們訓練成為大內投射暗器殺手。康清看畢,立刻把雁翎鏢毀滅。暗念梅心美約定今天到河神廟去,正好打探甘碧是否真的喪命。當下匆匆梳洗,一看窗外日影,已過巳刻,才知一睡便是兩個時辰,恐怕莫臥兒出外去了,連忙整衣出室。莫臥兒一向行為檢點,雖和康清一起投店,可是住的地方,定要互相隔離,不相鄰近,免啟人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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