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孫玉鑫 > 萬里雲羅一雁飛 | 上頁 下頁
一一


  「趙無忌已經早練成了?」蕭震東接口問他。

  蕭珂輕蔑的說道:「沒有!他和冰玄老人今生已經無望,他練這種奇絕功夫的時候,已經長成!身體上有了變化,那藥他不敢用。冰玄老人卻是練成之後,被他暗中破去,火候雖然純青,功力卻不能再進。」

  「哦!這種功夫還能有辦法破?」蕭震東這句話問得太露骨了,蕭珂陰冷的蔑笑著,不懷好意的瞄著他父親說道:「爹也想破我這功夫?」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的問問罷了!」

  「告訴爹也沒有關係,人間宇內,任他是誰,也休想能破了我的功夫。這種功力最怕女色,冰玄老人也不過是個偽君子,經不住誘惑!」說著他哈哈的笑了起來,笑聲陰冷,笑貌猙獰,那裡還是從前的蕭珂!

  蕭震東由心底暴起了陣陣的刺痛,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緊咬著牙,半晌才問道:「珂兒!你有這種志氣很好,但總不能不成家吧?何況如今就說保得不受美色誘惑,未免言之過早,你懂得比從前多了,可是男女間事……」

  蕭珂不耐煩的攔住父親的話鋒說道:「哪個不信,何妨試上一試?」

  蕭震東沒說話,蕭珂接述前事道:「我當然願意練,但必須立下極重極重的誓言,最後我……」

  「你立了誓?」

  「嗯!我立了誓,應該說不是誓,是約束,這約束等於出賣了我自己的一切!在當時我很悲痛,我曾在心裡懊悔過這件事,但我更恨!更怨!爹,是誰逼我走上這條出賣自己一切的道路?」

  蕭震東黯然神傷無言,蕭珂說話的口吻和語調,至此霍變,他接著道:「自此泰山下苦習苦練,兩個多月前,我已是天下無敵的第一高手,雖然我僅僅十七歲!趙無忌才告訴我,他真正名字叫『魯達』,人家稱他長髮魯達!」

  說著他斜目盯視蕭震東。蕭震東神色自若,自己早已猜到一切,自然不再懍懼;不過他暗自悲傷老天對這件事情的安排,未免罰他過深,降罪忒煞了些!

  蕭珂又說道:「魯達不再瞞我,說從爹這兒,知道他那謎樣的身世是真的,那他的漢姓應該是『趙』才對,所以他更名趙無忌,到泰山要找三山和尚。這是爹告訴他的,最後也把和爹訂約的事告訴了我。我恨他從前騙我,也慢吞吞地告訴他我是爹的兒子,敬阜山莊未來的莊主!魯達傻了,呆怔在那兒,半天說不出話來,顯然他震凜這突然的消息!」說到這兒,蕭珂似是得意到極點,不禁狂笑起來。

  蕭震東懷疑地說道:「他不知道你姓蕭?沒問過你?」

  「問過!我說姓『梅』,我寧願姓梅,我恨『蕭』這個姓!」

  蕭珂的答覆幾乎使蕭震東心疼得昏倒,哀莫大於心死,蕭震東到現在才死了心!

  「魯達肯放過你?」蕭震東忍著苦痛掙扎出這句話來!

  「這不在約束之內,不放過我他也得放過我,他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蕭震東深覺冥冥安排的可怕,殘酷、冷漠、狠毒的長髮魯達,將一身奇絕人間獨步天下的功力,竟傳授給了一個比他還狠還毒還殘酷無情的人,而這個人卻正是仇家的兒子!這種巧合令人悚然凜懼。

  「最後我們開誠的談妥了這件事,同登泰山找三山和尚。」

  「你們是怎樣談妥的?」

  「爹最好別問!」

  「我一定要知道!」

  「用楚零來交換明天的約鬥!但絕不殺他!」

  「你何不說用楚零來換我這條命?認約的是我,和無辜的楚零何干?」

  「這是條件,否則魯達不會答應,爹應該知道,我無權勉強魯達做他不願做的事!」

  「你們又有什麼權利拿別人當作條件?」

  「魯達當年的約會,包括敬阜山莊中所有的人,楚零自然在內,他應是死數;如今可以不死,在我認為這是善行!」

  蕭震東已無法向他分說何為善惡,只沉聲道:「我已將蕭瑾許給了楚零!」

  蕭珂一聲狂笑道:「那更好!蕭瑾只能怨恨爸,怨恨她自己的命苦!」

  「我們暫時不談此事,你說三山和尚已死,當然是找到了他。三山和尚是魯達的生父,魯達竟敢下那種狠毒的辣手,殺他的父親?」

  蕭珂冷冷地說道:「這種父親不如不要,其實三山和尚也很可憐,爸!你可知道他是你殺的?」

  蕭震東雙目迷-,淚流滿頰。他悲傷老友的下場,也在為自己即將所做的事情痛苦!蕭震東並不否認三山和尚死在自己手中;是自己告訴長髮魯達,要他去問三山和尚的!

  蕭珂冷漠的遞過去素巾,要蕭震東擦乾了淚,一面說道:「天下最無用的人才掉眼淚。它不能追回失去的一切,無法解決現在的困難,對未來也難發生任何作用,僅是代表脆弱懦懼,空主貽人笑!」

  他不管蕭震東如何消受,接著說道:「三山和尚很好找,在泰山之頂修禪,他承認是趙承正,宋室皇族。魯達看到他草蘆裡的『斷情劍』,認出三山和尚趙承正,就是名震中原的『中州一劍』,最後和尚也承認了這件事。魯達問他前事和身世,和尚說山河陸沉之後,他懷孕的妻子被繹利擄劫而去,他含恨投入岳家軍中。後來岳氏父子盡忠,子弟兵散,他看破世情出家為僧,三山是他的法號。魯達再問他想不想見見妻子,和尚卻說一切均為前定,如今跳出三界,不再過問塵俗之事。最後魯達問他幾個問題,我冷眼旁觀,看出魯達已動父子天性,只要和尚安慰他幾句,那怕是一丁點的關懷,我相信後果整個相反。誰知道『人』這個東西,專在你夠多的時候更多給你些,你需要的時候,都吝嗇那一點一滴;還有一大堆不通的、混帳的道理來做藉口,終於惹惱了魯達!」

  「魯達問三山些什麼問題?」

  「金兵破城時他在何處?妻子被擄後他幹了些什麼?有沒有計算過他兒子應該出生的年月?岳飛父子被害後,他有沒有想到復仇?出家以前有沒有考慮過他還應當先做些什麼?」

  「三山和尚怎樣回答的呢?」

  蕭珂冷笑了一聲道:「他連一個有道理合情合理的解說都沒有,只講『事皆前定』,和『因果迴圈』,又說出家人不再聞問俗家事的話。」

  蕭震東長歎一聲,暗忖魯達所問的話,令人多難回答呀!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