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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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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你心目中毫無地位,但在我爹的心中,我還是他的兒子,我總不能連父母都不要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呀。」 「可是你剛才那個話,不等於是要我跟父母公然作對違抗嗎?他們如若禁絕我前來,你要我別予理會。」 盧閏英慍然道:「表哥!你倒是真會歪纏,西瓜攀上葫蘆架,我的意思是說你已經這麼大了,對如何立身處事,應該有個抉擇和主見,不要一味唯父之命是聽,天地君親師五倫,父母的順序排在第四位元,表示仍有很多更高的遵循所則……」 「這道理是從何說起,表妹,你可把我弄糊塗了。」 盧閏英道:「姑丈是為了十郎奪了他的權勢才含恨他。其實這個想法就大錯特錯了,官位權劣,都是朝廷官家所給與的,若不是朝廷有意把你們劉家給撤換下來,誰也沒這個權力。姑丈要你也跟他一起跟十郎作對,不是跟姓李的過不去,是跟朝廷官家過不去,難道你盡了孝道,就不顧臣綱了?」 「我若是幫了君虞的忙,就是盡了臣道了?」 盧閏英輕歎一聲道:「表哥,我們總是親戚一場,我有些話不得不說,如果十郎有一天要對付你們劉家,絕對不會是利用他自己的名義吧!」 劉希侯終於明白了。盧閏英又道:「我不是威脅你,而是我太瞭解十郎,他現在還不願意做得太絕,所以才透過我請你幫個忙,如果你認為他是要利用你我之間的私情,那可是想得太左了,第一、他犯不上那麼做,第二、他總有辦法得倒他所要的,可是用到那些辦法時,他就不會再留情面了。」 劉希侯想到了李益的厲害處,不禁汗流浹背道:「我懂!我懂!」 盧閏英道:「因此,我出面私下求你幫忙,算是讓你們劉家有個好看一點的交代,避免鬧出兵戎相見,不可開交的場面,也算是我能對姑丈他們能盡的一點心意,如果你一定要盡孝道,堅持勢不兩立的界線,我只有不再管了,那後果你可考慮到了?」 劉希候的臉都嚇白了,顫聲道:「是的!表妹,謝謝你,方才是我太過糊塗……」 「那倒不必客氣了,我們畢竟是親戚,現在你明白了就好,我看你也別回去了,就在我家住兩天把事情儘快結果,我想你能明白,姑丈未必能明白,他要是一個勁兒鑽牛角尖,那倒反而不好。」 劉希侯道:「好的,這樣更好,我也就是怕爹一時轉不過來,硬要往牛角裡鑽。」 盧閏英命人叫醒了雅萍,就由劉希侯護送著回到家中,而且立刻就把劉希侯請到了書房中的一間秘屋中,著手整解那些秘密的檔卷。 她自己很得意,以為做了件非常聰明的事。 她原本就是個頗有主意的女人,很早以前,就幫著父親盧方處理公務,作一些決策了。 而且最近一段日子,她看著父親鬥李益處處的失利,看著姑丈劉學鍇他們在李益的打擊下垮了下去,也看著很多人在李益的攻勢下,一個個地被擊敗,這其中的經過、原因,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更明白,因為李益差不多都解釋給她聽過。 很多人認為李益是當代一個傳奇性的人,認為他有天助,否則一個年紀輕輕,薄有文名的新進進士,怎麼可能在短短的期間內,爬得這麼快,這麼高! 李益的升起,幾乎像是神話,可是盧閏英明白,這中間毫無巧妙,李益唯一憑仗,只是他聰明,過人的聰明,僅此而已。 聽得多,看得多,瞭解得多了,盧閏英心中也不禁躍躍欲動了,她決心試試自己。是否也能做點什麼。 這個動機是她今天下午才萌起的,她在一大批嘰嘰喳喳的長舌婦們之間固然是受足了罪,但是也在另一些趨炎附勢的女人們前面,享受了尊榮與奉承,這些人自然是丈夫們的地位低於李益,而希望能攀上交情,有所好處的。 她們的巴結、奉承,使盧閏英初次享受到尊榮的滋味,當然,她從小就一直在奉承中長大的,阿諛對她並沒有太大的刺激了,但以前,人們只是為了她的父親而捧她,滋味畢竟是兩樣的,因為以前她受到那些抬舉只是次要的,被列在第二位的,別人恭維她,卻無求於她,他們的要求都在父親或母親的面前去提出了。 現在那些人開始以她為主,向她提出要求,那副嘴臉自然更進一層,使她的感受也更深一層了。 這時,她才瞭解到權勢的滋味,也深深地體味到……大丈夫不可一日無錢,不可一日無權……這兩句話的真正意義,權勢不是酒,卻更容易使人陶醉。 就因為她萌生了想抓住點什麼,想做點什麼的意圖,她才想開始嘗試,首先想到的就是劉希侯。 因為這個男人是她認為十拿九穩,牢牢地控制在手,可以叫他做任何事情的。 可是當她提出來要劉希侯幫她整理一下案卷時,幾乎就碰了壁。 最後在她動之以情的情況下,劉希侯雖然答應了,卻很勉強,而且還加了條件,只限她父親這一份,其餘的,他為了要忠於他的父親,看來是絕對不肯答應了。 這使盧閏英得到了一個瞭解,一個女人用情作為影響力,畢竟是有限的。 雖然盧閏英目的也只是要劉希侯整理出她的父親盧方的那一份,但是盧閏英卻感到不滿足了。 劉希侯是為她才答應的,但是他的神情似乎是作了很大的犧牲,行了一份極大的人情,成為她一副很重的人情負擔了,這使她很不甘心。 因此她開始換個方法,開始從利害關係上去著手,學學李益對付別人的方法與手段。 這一試很成功,劉希侯面無人色地向她道謝,同樣的一件事,意義卻變了,由求人變成了施捨。 這件事的意義與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心裡的高興,沖去了疲倦,本來她是萬分倦意的,這會兒居然精神奕奕,首先到上房去拜見了婆婆,稟明了廟裡的情形,李老夫人卻十分感慨地道:「英兒,這一次佛事做得我很後悔,我沒有想到長安市上的人情冷暖,竟是這麼勢利法。」 盧閏英笑道:「娘,相互酬酢本來就是這回事兒,不過咱家也特別一點,一則是您剛到長安,很多人都沒有機會拜見,平時沒來由前來走動,做法隨喜可是沒有限制的,不管交情厚薄,都可以來行份人情,所以大家都來了。再則是十郎的事業還順當,算是長安市上的新貴,大家也要來巴結一下,至於那些地位高的,則是來拜會一下您這位有名的賢母……」 李老夫人道:「我怎麼又成了名人了?」 盧閏英笑道:「那當然是您教子有方,十郎在人前吹噓,說他能有今天,都是您教誨策勵之功,聽幾個禦史的夫人說,她們的官人準備一開朝,就請旨旌揚,立您老人家為賢慈的母範……」 「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盧閏英道:「雖然這是他們錦上添花之舉,但是您卻真當得起,大概是等十郎的任命正式詔告之後,隨同詔命一起頒發下來,朝議是絕對沒問題會立刻通過的,因為聖上正在準備廣興教化,去年就要天下各地具文呈秦賢孝節烈的事蹟,立旌表揚,以為鼓勵,您的事蹟正好可以列為今歲新正的盛事以為吉兆。」 李老夫人心裡自然是高興的,但是想了一下道:「我只是盡了一個婦人的本分,沒有什麼好表揚的,而且樹大招風,榮華不能至極,要留點福給兒孫的,這件事最好還是能推阻一下。」 盧閏英道:「娘,這種事可沒辦法推阻的。」 李老夫人道:「為什麼?跟他們融通一下不行嗎?」 盧閏英道:「您想吧,朝廷已有旨意遍頒天下,有您這麼一個現成的範例,他們怎麼肯放鬆呢,這也正好讓他們有所表現呀,再說正因為這是難得的殊榮,我們更不能去推阻了,好一點的說我們不識抬舉,想不過來的,還以為我們是故意拿矯端架子呢。再說,目前只是由他們的家人口中透露這個風聲,還沒有見諸行動,我們跑去一說,人家還以為我們是以退為進,故意要他們著力進行呢,事情不但打消不掉,等到頒下來時,反而成了是咱們求得來的,那可太沒意思了。」 李老夫人一呆,想想她的話也大有道理,不禁歎了口氣:「這真是從那兒說起呢,長安這個鬼地方我真住不慣,明天我就回去了。」 盧閏英一怔道:「娘,您要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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