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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〇


  ▼第三十二章

  快天亮的時候,他洗把臉,更衣登車,又回去他跟霍小玉的舊房去了。

  一夜根本沒有合眼,而倦眼惺忪的盧閏英,跟累得要死的雅萍侍候他起身登車後,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等李益走了,雅萍打著哈欠道:「小姐,你多少還睡了一下,我可是是沒有合過眼,實在是撐不住了。」

  盧閏英道:「鬼丫頭,你倒是跟我比起勞逸來了,我睡了一下,是不是也該等著你,讓你也睡一下呢?」

  雅萍急了道:「小姐,婢子怎敢如此放肆,我只是說你睡過一下,看樣子都支撐不住,婢子到現在都沒合過眼,的確是連眼皮都睜不開了,因此請你明鑒,放婢子半天的假,讓我睡一下。」

  盧閏英歎道:「雅萍,我知道你有多累,你也知道我有多累,但只是我們兩個人知道有什麼用,天已經亮了,老夫人恐怕已經起來了,我們得過去請早安,然後接著要處理家務,這一個上午都不得閒,但願上天保佑,今天別再有什麼客人來,否則我們下午都沒有得歇著,唉,這就是做媳婦的苦處了……」

  雅萍也知道她說的話不錯,歎了口氣道:「小姐,說起來,這兒才是你自己的家,想不到在自己的家裡,反而不得自由,要是還在娘家,咱們把門一關,吩咐守園的婆子一聲,就可以埋頭大睡,三天也沒人敢來吵一聲……」

  盧閏英道:「我都沒抱怨,你倒抱怨起來了?」

  「婢子不是抱怨,是說實在話,而且婢子是真的撐不住了,小姐,我不是訴苦,從你上花轎那天過來後,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了,我就沒有一天好睡過,平時上午已經沒精打采了,再加上昨天白天跑東跑西忙了一整天,晚上再侍候爺,折騰到天亮。」

  盧閏英笑道:「鬼丫頭,那叫折騰呀,我看你樂得很。」

  雅萍紅了臉道:「小姐,婢子可沒有那副德性。」

  「你還辯,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在隔屋都聽得清清楚楚,幸好這兒離前邊遠,否則讓人聽了還以為咱們是在殺豬呢?」

  雅萍的臉更紅了道:「小姐,你一直打鼾沒停過……」

  盧閏英也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什麼?我會打鼾?」

  雅萍道:「是的,鼾聲還大得很,就跟打悶雷似的,爺還開玩笑看不出小姐,那麼一個嬌滴滴的人,睡起來就像是個做粗活的老婆子,而且睡相也……」

  「睡相怎麼樣?」

  「爺走去為你蓋過兩次被子,我跟著進去,只是慢了一步,小姐,你的睡相可實在是不雅,尤其是……」

  盧閏英聽了很不是意思,忙問道:「尤其是怎麼的?」

  雅萍發覺自己說溜了嘴,現在想收回來也來不及了,所以支支吾吾的,無法回答,盧閏英催促著道:「你說好了,我不生氣,睡著了是什麼花樣了,我自己根本不知道!」

  雅萍壯著膽子道:「你四肢八叉,仰天躺著,再加上沒穿衣服,你又愛踢被子,所以……」

  盧閏英飛紅了道:「這實在是太糟了!」

  雅萍道:「是……是的,當真是不太好看,所以爺關照了,要……」

  盧閏英道:「要怎麼樣?」

  雅萍道:「要我轉告小姐一聲,以後最好是養成南方人睡眠的習慣。」

  盧閏英道:「南方人睡覺的習慣又是怎樣?」

  雅萍道:「就是睡覺時多少穿點衣服。」

  盧閏英冷笑道:「我活了這麼大,早已經養成睡覺不穿衣服的習慣,而且我們中原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是這樣睡的,現在倒來學南蠻子的習慣,女人們和衣而眠只有做下人才如此,那是為了隨時都要準備起來持侯。」

  雅萍低頭不語,盧閏英笑道:「雅萍,你別多心,我可不是在說你。」

  雅萍強笑道:「婢子本是下人,小姐說得也對,這倒沒什麼,而且婢子也對爺說了,閨房私室,誰也不准亂闖的,那有什麼關係……」

  盧閏英道:「對呀,我沒嫁人之前,做小姐的時候,就是那樣子,也沒出什麼事?」

  「婢子說了,可是爺說現在是不同了,至少爺就會隨時回來。」

  「他是我的丈夫,那又有什麼關係?」

  「爺固然沒關係,不過爺說他的公務不同,隨時都會有人來向他請示的。」

  「難道睡覺的時候也來?」

  「是的,遇有十分緊急的事件,來人是不分晝夜的,而且為了隱密,往往不經通報,爺說我們的住處,跟前院離得這麼遠,而且入夜之後,嚴禁家裡的人入院子,就是為了方便那些人,使他們能夠不驚動人而前來……」

  「我簡直不明白這是攪什麼鬼?」

  「婢子也不懂,爺說我們不在宦場,所以不明白,尤其他現在所負的公務,跟別人又不同了!」

  「再不同也不能不分晝夜,闖到我們私居之地……」

  「爺說沒辦法,因為那些人的身分很秘密,除了爺之外,誰都不知道他們真正的底子,這樣才能聽到朝上大小百官的動靜,如果讓人知道或看見從門上出入,別人就會提防他們了。」

  盧閏英多少也接觸過一些密探的內情,對這個解釋,倒是能夠接受的,但是對這種方式,卻難以接受,憤然道:「這一來,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

  雅萍道:「爺說一切剛開始,要我們忍耐些,過些日子,等他慢慢地把人事安排後就好了。」

  盧閏英還想表示一下不滿的,可是轉念一想,這些話跟雅萍說已經太沒意思了,還要聽她解釋,這不更顯得自己的淺薄與無能了?

  自己是這個家的主婦,對李益的行止舉動,應該是最清楚的一個,可是雅萍看來比自己還瞭解得多,因此她淡淡地道:「雅萍,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雅萍還不知道盧閏英的心中已經不滿了,仍是笑著道:「自然是爺說的,否則,這些事誰也不可能知道。」

  「爺什麼時候告訴你的呢?」

  「昨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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