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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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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暉連忙道:「不!你會錯了我的意思了,不是我要,是劉學鏞要,朝廷早先是著令先父策劃了一部分密探的訓練工作,可是練成後,就由兵部統籌指揮。現在這部分的人事全在他手裡,我根本就不管了,賢弟在涼州把他的體系內的人員全部都撤換掉了,使他很惱火。」 李益倒是弄不清楚了道:「兄長,他說是這一部門全由兄長你負責的,因為小弟與兄長的交情莫逆,而且那些人的底細已泄,徒留無益,反足僨事,所以小弟才斗膽處置了,怎麼又會是他在經管了的呢?」 高暉一歎道:「名義是歸愚兄節制,但是實際負責的卻是他,兄弟你撤換了不打緊,卻給他找到了一個藉口,一定要你把新建立的體系交出來……」 李益笑笑道:「這是他管轄的業務,倒是應該的。」 高暉放低了聲音道:「不!萬萬不可,兄弟,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絕對的機密,這是東宮殿下的意思,叫你不能把河西的人事權交出去,因為這是唯一能保全你的方法,否則就很難保全你了,你手中掌握著河西的控制,誰也不敢動你。」 李益根本就沒有建立什麼密探系統,他只是把利害關係,建立在相互的制衡調節上,而所有的關鍵,則由他一手貫穿,因此他只是口中大方,事實上就算是要交出去,也沒有人能接得了。 起初,他以為高暉的意思是接過河西的控制,因此才故作輸誠,等他把其中的關鍵解釋清楚了,相信高暉也沒有辦法,因為他最重要的一著棋,下在瓦剌部新汗吉斯身上,而吉斯只認得一個李益,那是誰也無法替代的。 可是聽了高暉的話,倒是大為吃驚,高暉輕輕地道:「千歲殿下跟我談了很久,所謂的密探組織已經是一個累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是又無法撤換他們,因此才要愚兄轉告,你就掌握住這條線好了,目前稍受委屈,可以不必理會,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把這套方法泄之於人,等殿下登極之後,再予借重,因此他要你不必進長安了,就在這兒把公事交接,徑赴鄭州去就任好了。」 「這是為什麼呢?」李益是真正的吃驚了。 「劉學鏞打算你到了長安,請求御賜召見,然後當著聖上的面,要你交出河西的部署。」 李益差一點沒有笑出來,他想劉老兒如果打了這個主意,就會碰一鼻子灰了,自己的那一套完全不是他所想的,也不是他學得會的,就算當著皇帝的面說出來,他也只有乾瞪眼的份。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了,因為他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而且他也真正瞭解到一個人要想在朝廷的權爭中立足,必不可少的條件有三,就是才華、實力與朋黨。 盧方在節度使任上被擠了下來,仍然能在朝中尊居相職,主要是因為他有實力,他並不是一個笨人,可能也知道了朝廷派遣了史懷義到他麾下的用意,開始時雖然不清楚,但是等史懷義在河西逐漸得勢,漸漸能掌握到他的一半部屬時,他已經明白了大勢。 於是他一面跟史懷義合作,一面卻擴展另外四郡的實力,幫助他們擴充兵員,擴充防地而造成朋翼,他讓出了河西,卻能遙遙地控制著甘肅安西敦煌四郡,而且在涼洲的舊部中,他仍有一半的影響力。 所以史懷義才必須賣他的賬,口口聲聲以恩相稱之,而且大力支持盧方入朝,因為史懷義也是個有野心的人,取代了盧方之後,並不想老老實實地接受朝廷的節制,跟盧方保持友好的關係,對他只有好處。 所以史懷義對他李益才百般委屈求全,自己整垮了史懷義固為可喜,但是卻沒有把實力歸向于盧方,不但如此,反而把甘肅等四郡也都抓了過去,使得盧方不但沒有了靠山,而且也失去了朋翼,無怪盧方要恨透自己了。 高暉對自己是真心的結納,他看重的是自己的才華,而且高暉對自己的狀況也很清楚,他知道自己是沒有實力的,全靠巧妙的縱橫運用,將全盤置於掌上。 他是兵部尚書,統軍管兵而不掌兵,他可說沒有實力,也可說具有絕大的實力,可是,兵部以下的兩個侍郎卻各掌握一部分密探,間接地也就影響到他尚書權的執行,高暉想要排除這些人,但是力未能逮,所以才想借重自己,想利用自己的計謀,替他把那些障礙排除掉,所以他才極力地要保全自己。 想了一下,李益道:「兄長,小弟不進長安,難道兵部就無法追到鄭州去向小弟逼取嗎?」 高暉一笑道:「只要不當著聖上的面,他們就不敢那麼做,因為行動必須要通過愚兄批准,愚兄手上就可以把他們批駁下去。」 「小弟到了鄭州,只不過是府丞而已,上有刺史,兵部可以不經兄長而徑行派員來向小弟提取一切的,只要通過刺史的手令,小弟就無法不從命。」 「這一點兄弟盡可放心,愚兄已經向東官殿下代兄弟請得兼署手令,到了鄭州,你也不必去理州務,而且東宮會派一標衛護供你提調,不管有誰前來,都交給他們去擋駕就行了。」 李益心中一動,道:「兄長跟東宮很接近?」 高暉笑道:「聖上前已有遜禪之意,但忽又打消了念頭,原因無他,只是受不了一些老臣的力懇而已。」 李益不禁迷惑了:「這是怎麼個說法呢?」 高暉道:「那些人窺竊上意有遜禪之念,就百方鑽營以求東宮的門路,可是殿下早有腹案,那裡還容得人插進去,他們見所求不遂,唯一的辦法就是拖下去,聖上也不得不將就他們一番,因為目前的一切政務,都還在他們的把持中,好在殿下也不急於接政,他也希望能夠有一段時間把人與事作一番安排,等一切就緒了,他們想作怪也鬧不出什麼花樣了。」 李益哦了一聲道:「主上與東宮之間不會有誤會吧?」 高暉笑道:「怎麼會呢?上慈而下孝,父子之間的親情是誰都離間不了的,只是有時候,在面子上不得不顧全那些老臣子一點,所以我勸你忍耐一下,東宮對吾弟長才亟為激賞,尤其是這次在涼州的種種表現,更為了然,特別在暗中授意愚兄,為你多擔待一點,他也不希望你現在就立朝,怕你急功求利,落入那般人的籠絡中……」 李益笑道:「那殿下也太小看我了。」 高暉歎道:「兄弟,殿下沒有小看你,我更是推崇你的才華,只是你的傲氣太重,這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缺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益道:「小弟自知生具傲骨,不肯輕易低頭,因此常會招來許多沒來由的煩惱,像以前為了口舌之快而批評了于老兒幾句,引起了他的嫉恨,在小弟略有成就的時候,他才在暗中進讒,若非兄長高義中途援手,小弟可真可能會被他打下永劫不復之境,自此之後,小弟在言談上已經十分注意,儘量不再攻訐人了,小弟自知這是劣根,倒沒想到兄長會說成優點,倒是要請教一下。」 高暉道:「你的傲骨在你不得志的時候,可以促進你的鬥志,使你全心全力地去構思籌畫扳倒那些打擊你的人,以你的才華,做得也很成功,這是你的優點,但是你身登青紫,你的傲氣會引來更多有力的人,明槍暗箭,置你於四面楚歌之境。」 「這個小弟倒不在乎。」 高暉誠懇地道:「兄弟,當你得罪于老兒之時,他高高在你之上,所以才沒把你放在心上,等你有了點成就,他就開始不安而打擊你了,結果他反而被你整倒了,這雖是你的成功,卻也是值得你借鏡,因為你一旦躋身高位,你將要面對著許多你根本沒想到的敵人,而這些人才是真正可怕的敵人,你若一定要求顯求達,以殿下當今之地位,自可據理力爭,為你立致,可是你也許面對著許多的敵視者,那些人打擊你將不遺餘力!」 李益暫時沉默著,高暉道:「你也許不怕,因為你有力反擊,但是值得嗎?最多再等個幾年,殿下即位後,那些人自然會站不住腳而掛冠求退,你又何苦要跟他們去拚個頭破血流呢!兄弟,殿下很愛惜你,我也很愛惜你,所以我們才勸你忍一忍,養精蓄銳,以備脫穎而出。」 李益肅然長揖道:「是,是,小弟受教,多謝兄長開導,多謝殿下關愛。」 他是真心的感激,因為他也瞭解到這是真正地愛惜他。 高暉欣慰地道:「兄弟,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一點就透,必然會明白我們的苦心的,何況你在鄭州並非閒置,殿下還有很多事情要借重你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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