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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六


  ▼第二十五章

  昭君是漢明帝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遺嫁匈奴而和番的,李益借此道出了他自己的成就,東莫爾汗娶了吐番公主以自壯,想把兩邦勢力連成一起,但李益敢殺了他,再以吉斯請婚於吐番的幼公主而底定西胡。一樣是和親的手段,他卻能以胡安胡,以胡制胡,不損天朝上國之威,而收更大的效果。

  昭君若生於今日,就不必啼哭抱琵琶而遠遣異邦了。青塚置沙,王嬙若地下有知,應悲李益不生於漢時,沒有李益這樣一個才人來挽救她的命運。

  但是李益卻沒有想到這兩句詩會給他帶來的後果,否則他一定會收斂得多的。

  除了那一首長歌外,他還作了些小詩,如《邊思》:「腰懸錦帶佩吳鉤,走馬曾防玉塞秋。莫笑關西將家子,只將詩思入涼州。」

  《從軍北征》:「天山雪後海風寒,橫笛偏吹行路難。磧裡征人三十萬,一時回首月中看。」

  《夜上受降城聞笛》:「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這些小詩中的邊思,也是自頌他的成就的,原來他是寫的隴西李家子,後來覺得不妥,那似乎太明顯了,才改為關西將家子,因為後一句已經足夠表達了──只將詩思入涼州,他早些時是以詩名聞長安的,現在他卻以赫赫的勳業入了涼州。

  躊躇滿志地回到了長安,關於築城淩河是事,已經不重要了。他完全讓方子逸去替他做了。

  而且由於他在涼洲的表現,也使得那些事變得很方便,很好做,何況錢的問題又容易解決,他把部裡撥下的公帑實報實銷,那已經可以做得很好了,但是他刻意求工,以自己的影響力,設法另籌了財源,把事情辦得更好。

  因此施工的地方,百姓們對這位上差無不感激涕零,來時遮道跪迎,去時湧涕相送。

  撲撲風塵地回到長安,那的確是很了不起的,歇在咸陽行館時,盧方、王閣老、高暉都親自來相迎。李益一一接見後,才跟高暉展開了密談,解釋了誤會,同時也對高暉作了一番建議。

  高暉一直很沉默地聽了後,才很誠懇地道:「君虞!我很慚愧,在你臨行前,沒有告訴你詳情,而且到了涼州,也沒有給你及時適切的支持,整個的大局是你一力自己辦下來的,你的事業之隆,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李益笑道:「尚書公過譽了……」

  高暉一歎道:「君虞!你後來所做的一切都無話說,可是你卻做了一件最笨的事,你不該殺了史懷義。」

  李益一怔道:「尚書公,在當時的情形下,我不得不然,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了。」

  高暉歎了口氣:「君虞!事誠如此,但也是被你逼出來的,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偵悉了他跟東莫爾汗連絡的計畫,那應該是個絕高的機密,絕不可能是由你打聽出來,君虞!你必須要對我說實話,才能救得了你。」

  李益不禁一怔道:「尚書公,這是從何說起?」

  高暉道:「突厥為我外藩,屢次不貢,都要花了很多心血才能把他們平服,後來才想了個辦法,就是在他們內部培養不安,使他們無法團結一致,這個辦法很簡單,就是在他們中間,培養兩個實力相去不遠的勢力,以收制衡之效,西莫爾太強了,朝廷才設法培植起東莫爾。」

  「這麼說來,史懷義連結東莫爾是出於朝廷的指示了?」

  「那倒不是,這只是史懷義的臨時起意,但朝廷有過指示,要史懷義交好東莫爾卻是有的。惟其如此,所以史懷義才能在即刻之間,說服了東莫爾汗,否則像這麼重大的事,必定要經過詳細的考慮研討,豈能倉促立決的?」

  他頓了一頓才道:「在另一方面,朝廷則又示意另外兩處的邊帥,交讙西莫爾以為對制。」

  「這倒也是個辦法。」

  「西陲多年來幸得無事,就是天寶年間安史亂起,胡人回應者頗眾,唯獨突厥無所行動,也賴此策之成功。」

  「這與我誅殺史懷義有何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因為史懷義與那兩處的節帥互有默契,任何行動都在突厥的境內行之,而且還要相互知會,不侵犯到對方的主權。」

  「那就不對了,史懷義如若與東莫爾汗聯手行動成功,不但要併吞了西莫爾,而且也獨攬霸權,甚至於還要進一步利用東莫爾汗也先的合作,迫使那兩地低頭,歸其節制,也先如果一統突厥,是有這份力量的,而史懷義也不是個安分的人。他很可能也會這麼做的。」

  「不會吧,胡人入侵邊境,就會構成了兩國之戰端。」

  「如果史懷義向朝廷保證,他能控制東莫爾,目的只在迫使那兩地安分守己,服從朝廷,叫朝廷相應不理,朝廷一定會聽他的。」

  「那當然,朝廷只要不用兵,誰有本事則誰都可以不管,相反的朝廷還可能暗中示意那兩處的節帥向史懷義低頭,間接受河西節制呢。」

  「對我很不滿意的是那兩處的節度使吧!」

  「是的,他們先前倒很高興,以為你制服了東莫爾汗後,他們的西莫爾霸權更為隱固,可是後來他們發現西莫爾汗的許可權也受了剝奪,倒是一個不起眼的瓦剌部新汗吉斯爬了起來,一躍而登突厥的霸主,而且瓦剌部又娶了吐蕃的幼公主,扶植了也先的世子立汗東莫爾,那又是吐蕃狼主的外孫,使塞外胡人的勢力連成了一片。」

  李益得意地道:「不錯!這是我一手促成的,瓦剌部新汗吉斯是王慕和的次子,而王慕和督帥河西,兼統了甘肅安西敦煌四郡,他本人絕無野心,瓦剌部也會對大唐衷心臣服,不是比原先計畫更好了嗎?」

  「好倒是好,但是那兩個人卻不滿意了,因為經此一來,西莫爾汗赫卜達怪他們不夠交情,未作全力支持,害他失去了霸權,他們寧可讓史懷義得手了。」

  「這是什麼話,史懷義得手,他們的日子更不好過。」

  「問題在於他們平時跟史懷義交情還不錯,不信史懷義會對付他們,他們還提出了史懷義給他們的私信,保證史懷義謀國之忠!」

  「這兩個混帳東西,史懷義的信能靠得住嗎?我身邊還帶著也先遺孀康巴爾郡主的供詞,指證了史懷義跟也先的密約中就有著對付他們的交換條件,雙方簽署的血書盟約還在,我錄有副本在此,給他們看了他們才會死心。」

  高暉一歎道:「君虞,真有那份東西嗎?」

  「自然是有的,尚書公可要過目?」

  「不必了,即使我能相信,朝廷也不會相信的,你在塞外神通廣大,那些人都受你的指令行事,你要什麼東西,他們都會照辦的。」

  「尚書公認為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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