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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九


  ▼第二十四章

  李益很得意的回到內室,小紅侍候他就寢,一句話都沒有問,李益也沒有說什麼。第二天,李益醒來時,看見小紅正在擦拭那柄防身的短劍,擦得非常小心,用一塊綢子,倒上了些許白色的粉末後套住了鋒刃,用勁地抽動著,完後,才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歸入鞘中,然後把那塊綢子丟進火盆中焚化了,冒出了一陣很刺鼻的青煙。李益被那些煙的味道弄得咳起來,反而把小紅驚醒,道:「啊!爺,原來你已經醒了,怎麼不叫妾一聲呢?」

  李益嗆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小紅為他又搓又揉,倒了一杯熱茶,又傾了一點醒神去毒散,放在李益鼻前,讓李益嗅了,打了三四個噴嚏後,李益才定下了神,喝下了兩口熱茶,喘著氣道:「喔!真厲害,小紅,你燒的是什麼東西,怎麼那般怪味道?」

  「是一種藥末,妾身不知道爺已經起身,而且就在旁邊,否則妾一定要爺屏住氣息,離遠著點兒的!」

  李益又呼了口氣:「你這丫頭也真是,我不但起來,在你背後也半天了,你卻到現在才知道!」

  小紅道:「那時妾身全神貫注,不敢少怠,所以對身外事物都忽略沒有注意。」

  「全神貫注,只是為了擦拭那支匕首?」

  「是的!爺!那種粉末是種劇毒,見血封喉,妾身必須十分小心,以免沾上傷了自己。」

  「喔,兵刃淬毒,就是這樣子淬上去的?」

  「不!那是將毒藥溶于水中,將剛出爐鍛紅的兵刃浸入毒水中,使毒為刃吸收,永遠的保存在刃上,這樣一來,使用時就不太方便,而且兵刃變為藍色也容易使人警覺。再者毒性不若妾身所用的方法劇烈。妾身將毒粉以綢布包著,在刃身上用勁地擦,使藥性大半附於刃上卻不會變色,雖只能使用一次,但是十分劇烈,只要沾上一點肌膚,挑破一點外皮,毒性浸入,七步斷魂……」

  李益用手拍拍胸口道:「好厲害,好厲害。」

  「這原是妾身備來行刺仇家于老賊時所用的,只是沒機會吧了,妾身就留下,想不到用在這地方了。」

  李益道:「你也太謹慎了,我想用不著這麼費事的。」

  小紅道:「爺!你知道要用來對付誰的?」

  李益笑笑還:「自然是用來對付史懷義的,昨夜我在跟那個羅老夫子在談話時候,你在門外都聽見了。」

  小紅倒是一怔,目泛奇光道:「爺知道我在偷聽?」

  李益一笑:「當然知道,而且知道還是你,否則我早就聲張起來了,還會一直讓你聽下去?」

  小紅不相信地道:「爺練過武功嗎?」

  「看什麼武功,我出身世家,盤馬、彎弓、舞劍,一些粗淺的戰鬥動作,總要學幾下,用來鍛練身體的。」

  「不!那種功夫不算,妾身說的是練氣吐納的內家技擊心法,爺一定練過,否則耳目怎得如此聰明?」

  李益笑了:「我可沒有練過那種本事,只是耳目聰敏,不遜他人,那是我向一位老道士學的,我幼時讀書很苦,日以繼夜不息,那個老道士教我一個靜坐養神的方法。」

  小紅失聲道:「那一定是上乘的內家秘訣,爺是怎麼練的,能夠說給妾身聽聽嗎?」

  李益道:「能,不過就是一個靜坐的姿勢,五心向天,閉目內視,能見胸中諸雜念,或摒之,或聚之,能收放自如時即為成功,我照著做了兩年,果然大有功效,目能視,耳能聞,一心兼可二用,所以在別人朗讀時,我就能看另外一本書,耳聽目視,俱能熟記,省了他人一半的時間,卻能倍收他人之效果,我在小時有神童之稱,大概就得力於此者不少,而且借著這種秘訣,也使我的耳目特別靈敏,不過那個坐姿到後來就漸漸地因為骨骼轉硬坐不成了。」

  小紅道:「不可能,這分明是一種極為上乘的內家練功要訣,爺只要勤練不輟,定必可日益精深的。」

  李益道:「我說的是真話,在十四歲的時候,我再以那個坐姿行功,卻越坐越累,全身大汗,四肢抽痛。」

  「那是什麼緣故呢?不應有此現象呀!」

  李益笑笑,接著道:「那時那個老道士還在,我以這種現象去問他,他端詳了半天,問了我一句話,然後就連聲說可惜,可惜,接著自己又歎息說他早該想到我既是一脈單傳,絕不可能成為他的門中人,自此雲遊而去。」

  小紅更為詫然地問道:「他問了爺一句什麼話?」

  李益道:「他問我是否破了色戒?」

  小紅哦了一聲:「我明白了,爺練的果然是道家金丹飛升之道,必得以童身修為曆過九九大劫,道成丹固,才可以從心所欲,十三四歲為發身之期,四五月為春思萌動之期,宜特別戒慎,因為這就是道長所謂暗九之數,十三歲戒之在五月梅雨之際,十四歲則為四月蠶桑之期,一三五、一四四,三數之和為九,亦即暗九之成也……」

  李益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我一直認為道家明九暗九的九九劫數為無稽,聽你這一解釋才明白了,十三四歲為男子發身之時,雖曰少年,但大家還是以兒童視之,略少避忌。四五月是春思撩人之時,最多綺思,當其時也,家中成年女子春衫初易,肌膚偶露,對十三四歲少年,前者無戒防之心,後者則隱興沾澤之意,確是最尷尬之際,我完全是以一己的經驗體會,但想來在他人也是差不多的,道家暗九之劫,倒是有所根據的了。」

  小紅道:「爺難道在十四歲那年就……」

  她不好意思再問下去,李益道:「其實我在十三歲就已經初嘗異味了,那是我家中一個大丫頭,她在園中採桑,有時要爬到樹上去摘高處的新葉,我在樹下看書,不經意時,舉首上看,峰壑隱見,難免不怦然心動,而那個丫頭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有意把衣服穿得松松的,在我頭上跨來跨去,終於使我情不自禁而入了道兒……」

  小紅的臉也不禁紅了道:「爺也真是的,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動……」

  李益輕笑道:「孔夫子把修齊治平的大道理定出很多的規律,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完全地做到的,世上那有十全十美的完人,只要能擇其要者而行,勿離大道,已經算是很難得的了,非禮勿視,是為不見可欲而不動心,實在也是最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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