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紫玉釵 | 上頁 下頁 |
三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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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也笑道:「將軍!你不必太緊張,史懷義為人多疑,但是他不會想到我會預測到他打的什麼算盤,只當我是真的為了好玩。何況王子還是個小孩子,由他跟我在一起,反而會使人放心,如若我要有些什麼行動,為不使他牽連到將軍身上,將軍還是跟我不要太接近的好。」 王慕和歎道:「不是我多慮,實在是此地耳目眾多,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傳到史帥耳中……」 李益道:「所以我才要出去逛逛,正事談完了,我現在正是為消遣去的,也希望有人聽著。」 於是王慕和才沒話說了,來到了外面的廣場上,歌舞正濃,小王子陪著李益坐一席,王慕和不放心另外坐了一席,仍是在注意著他們。 不一會,小王子召來了幾名胡姬陪伴著李益,他自己卻躲開了,臨走笑道:「李公子,她們不通天朝語言,但卻識得天朝文字,公子如果有什麼要吩咐她們的地方,可以跟她們筆談,追個女子叫沙兒,還略通文字。」 那幾個胡姬殷勤地勸酒進果,李益也放浪形骸,手摟細腰,臉貼香腮,沙兒嘻嘻地笑著,將嘴湊到李益的耳邊:「李公子,沒有一個人知道妾身通曉唐話。小汗已經吩咐過了,請公子故假酒色,將示喻寫在絹上……」 李益覺得小王子的確不簡單了,不過這個時候,他卻很高興這個少年,聰明的人多半是不甘雌伏的,先前在帳幕中,他還有所保留,沒有把自己的計畫全部地說出來,這個時候,倒是不妨試試這個少年的魄力。 於是他一面調笑,一面將自己的計畫,逐條利用畫眉的炭條寫在絹布上,沙兒也是個很成功的搭檔,她看一條,也隨便地在底下寫上幾個字,看來似乎是兩個人在相互調情,因為沙兒時而臉紅,時而嬌笑,做出風情萬種,有時李益的要求無需請示的,她就自己答覆了,有時她無法作主的,則裝著看不懂其中一些字,拿到旁邊的席上去問小王子,然後又嬌羞萬狀地回到這邊來,把小王子的回答寫給李益看了。 就這樣李益完成了一個很冒險,很大膽的計畫,而在小王子那兒居然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最後李益裝作不勝酒意,擁著沙兒就要在席上睡了,小王子過來把那幅絹兒拿起投在火中燒了。 陪著王慕和一起喝酒的一名營官笑道:「小汗,這位李公子是有名的才子,他的文章一定是風流蘊藉,可作奇文共賞,你怎麼把它燒了呢?」 小王子看了沉沉打鼾的李益低聲道:「文人無行,滿紙荒唐,本就沒什麼看頭,何況他又是盧大人的女婿,在此作客,酒後文字在這兒流傳出去,對大家都不好,盧恩相不怪女婿風流,怪我們故意出他的醜,豈非太沒意思!」 那營官以為絹上寫的字是些風月文字,笑笑道:「小汗畢竟是異日的一邦之主,穩重恃重。」 小王子道:「那裡,還不是仗著各位叔叔的抬愛,父親,李公子的酒飲多了,如果在席上有什麼舉動,胡人是司空見慣,不足為怪,卻有損天朝上邦體面,還是送他回去吧。」 王慕和也巴不得快點送走這位貴賓,他倒不怕李益醉後失態,因為胡人宴客,唯恐客人不歡,送來佐酒的侍姬就等於是禮物,盡情調笑,絕無限制,客人欣賞那些女子,正是主人的面子。 他是怕李益在醉中吐露了幾句不該說的話,或是與他作過親近的表示,由於李益此刻的身分與所負的任務,不管跟誰走得近,都是足以引起史懷義猜忌與疑心的事,幸虧李益雖是醉態可掬,滿口胡言,但是卻都只是些風月妙語,沒有一句言可及義的,王慕和這才放了心。 騎在馬上,李益還是醉得很厲害,而且還吐了兩回,這倒使得王慕和不大放心了,小王子笑著搖搖頭道:「父親,看樣子孩兒真要送他一程了。」 王慕和沉吟未決,小王子道:「父親不必管了,李公子是在孩兒的席上醉的,應該由孩兒將他送回去,才見得待客之忱,孩兒自會小心的。」 他叫了沙兒與另一名胡姬,吩咐她們在左右各騎了一匹馬,扶著李益,他自己則另外一騎,在後相隨,這是塞上胡人習以為常送返沉醉的客人,王慕和瞧著倒也罷了,在外營找到了盧安,一起向回程而去。 看看已經沒有人注意了,李益才推開了兩個胡姬道:「殿下留步回去吧,李某根本就沒醉。」 小王子頗為吃驚地看著他,李益笑道:「要嘔吐還不容易,只須用一個手指,伸進喉嚨裡一挖就行了,那怕滴酒末沾,也照樣能嘔吐狼藉。」 小王子見他果然毫無醉意,不由得欽佩道:「李公子,這一手真是妙透了,小侄以為公子是真醉了!唯恐由他人護送不便……」 李益笑道:「我知道,在長安也有依照胡俗的盛筵。大家對於『美人相扶持,送得醉人歸』的胡俗都很激賞,每逢有這種聚會時,不醉的人也故意地醉倒下來,所以我才在人前做出一副醉狀,只是我的目的非關風月……」 小王子道:「小侄原是想將公子送到尊寓後,看看公子能否略略清醒而作一番請示的。」 李益道:「請示不敢當,我所書各條,殿下都記下了?」 「記住了,小侄相信沒什麼問題,只是公子這邊……」 李益道:「那是我的事了,反正總要等我這邊得手了殿下那邊才配合行動,即使我這邊不得手,殿下為自保計,也得要有所準備才是。」 「是的,小侄這邊盡可放心,小侄擔心的是公子這邊,不知是否能即時請得兵符,以制史帥!」 李益笑了笑才道:「史懷義既然已經胸有成竹,請得兵符來也未必能制得了他,我是另有打算,不過殿下此刻不能問!」 小王子道:「不!李公子,小侄一定要問清楚,才能配合行動,因為這事情關係太大。」 李益淡淡地道:「那也行,李某所持之策,只有一個字就可以表達了!」 他輕輕地說了一個字,小王子卻嚇得一跳。 李益卻很平淡地道:「殿下以為如何?」 小王子道:「李公子,你不是開玩笑吧?」 「殿下,這豈是開玩笑的時候!」 「那是不可能的事,史帥本人是個武將,弓馬嫺熟,當年盧公鎮邊時,得他的助力不少。」 「我知道,但是在斗室之中,弓馬都派不上用場。」 「他本人也孔武有力,恐怕不易得手,李公子如果一定要採取這方法,小侄借幾個武士給你。」 李益笑了:「殿下,你的武士能否強過史懷義的親丁?你全部的甲士,能否多過河西的大軍。」 「這……我們可以做得秘密一點,暗藏于秘室之中。」 「殿下,我住的是客棧,而且是涼洲的客棧,你的武士能夠秘密的藏進來嗎?就算我把他們藏進來,也瞞不過史懷義的,胡人身上的那股膻腥氣,幾丈外就能嗅得到,這一來反而會弄巧成拙了。」 小王子束手無策了,怔了半天才道:「那麼公子準備叫誰下手呢?家父如果同意,倒還有一二可用之人,但是他老人家絕不肯同意的。」 「不!這作事不能假手於人,我自己來。」 「李公子,你這次帶了多少人來?」 「一個侍妾,一個書童,一個長隨與一員副手。」 「憑這幾個人,那不是開玩笑嗎?」 「不開玩笑,這件事必須於極端機密下行之,我根本不打算假手於人,我自己下手。」 「李公子,你只是個文弱書生,對方卻是員武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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