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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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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楊太守打發走了,李益才問起昨夜跟羅春霆會談的情形,方子逸說得很詳細,李益也十分滿意,在他的估計中,史懷義在受到了羅春霆的壓力後,一定會立刻就範的。他又計畫了一下日後的事宜,就把修城的事麻煩方子逸多費點心,自己卻在客棧中靜待佳音了。 只等史懷義的同意回音一到,他就立刻可以修書,托驛站飛騎傳報京師,請商暉速頒兵符了。 由於盧方先透了消息,他知道兵部的特使帶著兵符,已經等候在前一站了,只要那封信送到了前站,兵符也立即可以送達,萬事俱全,只欠東風,就差史懷義點頭了。 不過李益的估計也並不完全正確,他預料立刻可以有的回音,過了兩三天,還是遲遲未見下來。 而且史懷義也沒有再見面,等了兩天,李益覺得很不耐煩,隱隱覺得事情可能有變化,到了第三天,他實在忍不住,授意方子逸把羅春霆約出一談。 羅春霆倒是很快地應約而來了,見了方子逸,神情上客氣多了,也恭敬多了,兩人寒暄已畢,進入了屋子,羅春霆在袖中取出了三方和田的玉石筆洗,都是刻作雙鯉躍波狀,玉質晶瑩,耀目生輝,一望而知為上品。 笑著道:「子逸兄,這是些許微意,出自兄弟私下的孝敬,一方講帶到長安,奉上給盧閣台大人,以報昔日多方提拔,一方請致上差李公子,作為兄弟致賀他與盧小姐百年好合,另一方則是兄弟致上吾兄以供清玩。」 這三座玉洗不是古董,雕工也不算精細,但琢磨極工,顯示出玉質的高貴,通體潔白無瑕,每一座大約如拳,如果再交由名匠改鑿,必可成極為精巧的珍品。方子逸久居長安,對雕琢之道頗有研究,自然也知道一般的市價,這三座玉洗如果撈到長安,每一座可以值上十萬錢,但是如果能經由自己的手加以重新雕琢之後,就此三塊玉璞,刻成一套的玩意,如福祿壽三星,或依據形勢,鐫作三陽開泰,則百萬可期。 因為這三座玉洗的玉質完全一樣,想系同時在一處出土,或是原本為一整塊碎鑿為三的,舉世之間,再難以找出第四塊了。正因為他是行家,所以拿在手裡,一一詳細檢視後,目中忍不佳流出了異采,羅春霆看他如此珍視,也就顯得很高興地道:「東西不值什麼錢,但是玉質還不錯,可惜的是邊霆沒什麼好玉工,它原本是一整塊……」 方子逸歎了口氣道:「兄弟的看法也是如此,這實在太可惜了,假如不把它擊碎,依據其本形,像勢而磨,半具天然,半由人為,則必可使其身價百倍……」 羅春霆聽得神色也是一動,連忙道:「子逸兄對此道很有研究嗎?」 「研究是談不上,只是興趣所在,略事涉獵,稍微懂得一點,在長安時,玉器作裡幾個老師傅得到了原玉之後,都會送到兄弟處,請我代為設計一下,如何琢磨,以見匠心。如果這三塊不擊碎,依其原形而加以修飾,不但沒有浪費,而且還能更增其身價,假如兄弟沒有猜錯,那一方原玉分磨為三後,最少浪費掉一半……」 羅春霆道:「是的!是的!原來有一口西瓜那麼大,只是粗礦不成形,兄弟找個匠人鑿開後,磨成這三座玉洗,大概只剩下四成了,子逸兄,你是行家,就請你估計一下,殘物若是到了長安,大概可值個多少?」 方子逸道:「玉石的價錢很難說,一半是玉質,另一半則是匠藝之運用,如果不擊碎,經由巧匠琢磨,還要看它原來的形勢能否得天然之神韻而定,如有可資利用之形勢,經由精心之構思,巧手之運用,則百萬可致,……」 「啊!能值得這麼多?」 「這是最高的估計,因為原來是什麼樣子,兄弟沒有見過,照現下估價,大約在三四萬之間。」 這是他看出羅春霆不懂得行情,已經打了個對折兼七扣,少計了一半以上。不過方子逸倒不是憑空殺價,他是根據最切實的行情而估價的。因為這種玉器,必須還得找到買家才能賣得出高價,真要送到玉器行中,也不過是這個價錢。但是羅春霆已經訝然驚呼,而且連連頓足,氣呼呼地道:「我那個親戚真不是東西,欺負我不識貨,幾年來不知給他們訛了多少去,這東西曾經由他代售一座,居煞只作價一十千錢,真是太黑心,太黑心了!」 方子逸笑笑道:「羅兄的舍親是……」 「他在長安開設玉器作,店面在新會裡,叫萬寶坊!」 「原來是那一家呀,東家與吾兄同宗。」 「是我的同胞兄弟,這畜生真不是玩意,他到西涼地方來採購玉器,得了我多少方便,托他拋售些東西,居然還要昧下我的錢,真是人心難測,人心雛測!」 方手逸心中暗笑,如果告訴他真實的價格,恐怕他還會跳起來呢,因此笑笑道:「兄弟與令親遇見過幾次,知道他為人很精明,而且他那兒時有精品……」 「混帳東西,他的精品都是從我這兒騙去的,子逸兄,你我既屬知交,兄弟也不必瞞你,兄弟在帥府,而來往採購玉器的都是大宗生意,有兄弟打個招呼就方便得多,而當地土人覓得好一點的玉苗,總是要送給兄弟一點,因此兄弟手頭倒是存有不少這些東西,這些年來,陸陸續續地由舍親帶走變賣的已有一半,幸好兄弟沒有一起給他……」 方子逸道:「玉器買賣不比他物,本身的花費也要不少,比如說要雇匠琢磨,成品放置肆中待沽,這都要先下本錢的,令親的取價似乎尚為公平。」 「公平個屁,我都是磨好了才托人交給他,賣掉了才把錢和人轉交姑蘇寒舍,他自己何嘗有半個花費,到現在還有一半的東西留在他店裡沒賣掉呢,正因如此,兄弟才沒把手頭的東西全交過去。」 方子逸道:「要是如此,令親就太過於貪了一點,不過吾兄也別太責怪他了,令親最多殺下了一半的價格,吾兄把一方珍貴的玉璞,弄得七零八碎,減卻了十之八九的身價,豈不是更為可惜!」 羅春霆連連失悔,然而他卻沒把這一點歸咎在他的親戚身上,使得方子逸肚裡有數,他對那位親戚,還保留了許多事未肯傾告,就以這雙鯉玉洗來說,如果對方知道一共有四座,而且是山一塊整玉分割開來的,必然不會單獨售出那一座,千方百計,也要把另三座求到,重作雕琢後,整理成套,就可成為當世珍品,對方是專作玉器生意的行家,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一本萬利的機會的,因此人家就長吃吃他這個外行,也就不為過了。 因是方手逸心中一動,故意用言語試探道:「既然吾兄尚有一半貨品留存店中未售,不妨列個清單給兄弟,等兄弟回到長安後去取了來重行估價售出,相信必可為吾兄爭得多一兩倍的代價,拜受厚賜,謹此為報……」 「子逸兄,你在長安有門路麼?」 「因為兄弟對此道小有心得,很多大戶要購買玉器恃,都會找兄弟去鑒定一下,兄弟的門路或許會比令親還廣一點。」 羅春霆聞言喜動於色道:「只要手逸兄有門路,在舍親那兒的東西不去管他了,勢利小人,不必計較,兄弟手中還有一些東西,手逸兄如果有空,就去鑒定一下,看能值個多少,然後就交給子逸兄帶到長安去轉售,你我也不客氣,每件成品脫手,吾兄取三成利潤,一成作為使費花銷,這樣子逸兄認為如何?」 方子逸心中一喜,在一般的慣例上,王器買賣,貨主與捐客之間,四六拆成是他自己所取的利潤較低,但是這筆生意不同,因為估價在先,自己可以斟酌一下,先把合理應取的利潤打在裡面,那四成就是多賺的。 沉吟片刻才道:「這當然可以,不過鑒定玉器的價格很難,而且頗費時間,等那天兄弟得閒……」 「不!不能等,乘這兩天督帥不在署中,子逸兄就到下處去看看,若是有可取的,就煩吾兄帶了出來,那似乎方便些,這些東西雖然是兄弟平時攢下的,但究竟不便讓太多人看見,何況帥府中人多口雜……」 「督帥這兩天不在署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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