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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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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是一怔,劉安笑著道:「是啊!兵部尚書出缺,聖上想此缺不能久懸,必需立制遞補的,召見翼國公跟樞密使許、魏二位閣老,商定了由吏部侍郎高大人晉升,已經召人寫諭示了,明天早朝就會宣示。高大人除了晉升兵部尚書,還加了平章政事的副銜,這可是難得的異數,因多少年來,三十多歲能官居尚書而兼領平章政事雙銜的,高大人還是第一個,咱家得了確信,趕緊來報喜了,二位大人也不慢呀!」 二人心頭一震,他們再也沒想到這個尚書會弄到高暉頭上去了,以高暉的態度,今後要想通融辦事將更難了,還不如是於善謙在任了,那老頭兒雖然討厭,故作清高狀,但順著他的毛兒摸,而有好處讓他吃個大份,他也會難得糊塗一次,而且有些事,于老兒根本不瞭解。 現在換了高暉,這傢伙比于老兒更精明,與他們格格不入,已經夠難辦了,而許多原可比打馬虎眼兒的事,現在也混蒙不過去了。 兩個人面面相觀,心裡不禁迭聲叫苦,尤渾才是真的後悔了,假如不是他多嘴,把於善謙在皇帝面前評議李益的那些話洩露出來,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尤渾還只為今後難以辦事為慮,杜子明卻較為想得深,自己與尤渾兩人的地位是否會發生動搖? 因此他忙向劉安一揖道:「劉公公是否聽見了其他的消息?」 劉安略一沉吟道:「這個咱家可不清楚,只是這次人事異動很大,承事房寫諭的人員,一連傳了好幾個進去,當然是有升有降,有調有動,不過咱家是出了名的喜鵲兒,報喜不報凶,那些不愉快的事,咱家從不打聽,二位大人忙吧,高大人榮升的事,他似乎早有了底子,咱家報了喜訊,他並沒有感到特別驚奇。因此有關這次人事異動,可能他還清楚得多。」 杜子明還想多問他兩句,但是宮監未奉諭而出宮,是十分秘密的事,劉安算是較有頭臉的,但他也不敢在外久留,匆匆上了轎子走了。 尤渾朝杜子明歎了口氣道:「操了半天的心,拔掉了一個疔疽,偏又長個瘤,看來我們的日子不好過了!」 杜子明這時才說出他心中的憂慮,「渾老,暫莫為將來擔慮,且為目前操心吧,很可能我們這次是一錯再錯,滿盤皆輸,連眼前這份差事都維持不下去了,設若下官的擔心不是過慮,只怕已沒有什麼將來了,調個閑額,等著發黴吧,那才叫做兩面不討好哩。」 尤渾一怔:「老杜,這是怎麼說呢?」 杜子明道:「第一錯,錯在我們不該臨時打退堂鼓,早知道于老兒必倒,我們該拼著冒險豁上一試,跟高暉也借機攀上交情,事情就好得多了。既然沒有介入,乾脆就不管倒也好得多,我們不該在聽見李益一個人把事情辦成了,又往身上攬,而最大的錯就是一聽于老兒伸了腿就慌了手腳,硬栽在李益那小子的頭上!」 「這本來說是他一個人攬的,也不算栽他呀!」 「可是你沒看見于成龍對李益的態度嗎?在太子陪祭的時候,于成龍還是橫眉豎眼的,等他們在後堂密談過出來,于成龍竟是感激涕零,萬分感激,因此,可想像得到李益一定是抓住了于老兒的痛腳,明明氣死了他,還對於家人賣足了人情!」 「對!有道理,于老兒器量雖窄,但也不是個輕易動氣的,他居然會聽見消息後急得吐血,可見李益是真的吃住了他,那絕對不是用你我所說的手段了。」 杜子明道:「當然不是,我們是在於老兒死後才想到坑在李益頭上,只有這個理由最好,李益既然沒有離開,而且公然前來致祭,自然是另有所恃,他跟太子一起向于成龍示惠,自然這一點已經陳之聖聽了,我們卻自作聰明地栽了他一贓,豈不是自己整自己嗎?」 尤渾慌了手腳:「那怎麼辦?」 「李益這小子不是個忠厚的人,知道我們要整他,他還會不反擊嗎?他自己的地位雖低,交遊卻廣,翼國公、汾陽王,甚至太子都是他的支持者,說句話還不容易!」 尤渾連連頓足,杜子明歎道:「渾老,這次下官是被你拖慘了,你要控制盧方,嫌那小子太精明礙事,想把他一併挖掉,才來上那一手,現在我們只有硬著頭皮,去聽聽高暉的口氣了。」 *** 高暉總算是見著了,他們倆先還裝著糊塗地向高暉道喜,高暉淡淡地道:「多謝!多謝!兩位元的消息倒是很快,下官只是剛聽劉安說起,准不准還不知道。」 尤渾賠笑道:「高大人客氣了,劉安素有喜鵲之稱,從來沒有報錯過,何況上諭已定,連聖旨都寫好了,就等明早宣示了,大人還有什麼懷疑的!」 高暉一笑道:「原來兩位是碰見劉安才知道的,如此說來,兩位賜蒞是別有指教的了?」 尤渾看看杜子明,然後才賠笑道:「下官有一點事情不明,于老兒那天在王閣老府上,被李十郎逼得當天寫了辭呈的確是事實,于老兒之死,與此也大有關係,就是今天見到高大人與十郎伴太子致祭時,于成龍尚有不憤之狀,何以後來于成龍對李十郎卻改變了態度,這不知是何緣故?」 高暉微笑道:「這個兩位何以不去問問于成龍呢?」 兩人都有點難堪,過了一會兒,杜子明才囁嚅道:「成龍兄新遭父喪,正在哀痛之際,下官等自是不便動問。」 高暉道:「其實也沒什麼,於老之死,外界多所誤傳,李十郎只是央請太子略作解釋而已。」 杜子明忙道:「李十郎是如何解釋的?」 高暉笑道:「那日兩位在聖上面前,不是已經把原因都奏明白了。李君虞還能有什麼解釋呢?」 兩個人更是訕然,杜子明訥訥地道:「沒……沒有的事。」 高暉冷笑道:「那就是太子殿下誣賴二公了。殿下在賚旨致奠前,曾先入覲聖駕請示,而且召下官與十郎伴祭也是奉了聖諭,說二公對於老之死有所陳述,特諭殿下帶了十郎去問問于成龍,看是否果如二公之言!」 尤渾額上的汗水都流了下來道:「那是因為聖上召見,垂詢此事,下官等不明內情,僅作猜測而已。」 高暉道:「中書盧公是十郎的岳父,門下王閣老則是親自代於老呈遞辭表的,如果聖上真要垂詢內情,應該問他們二位才是,怎麼會問到二公頭上來呢?」 杜子明見他咄咄相逼,知道他是有意為難,無奈之下,只得道:「于老兒居朝桀驁,跟誰也都不和,我們都很討厭他,借著王閣老夫人慶壽之便,原是想折辱他一番的,當時大家商量了很多辦法,結果卻因為高大人跟他當場鬧翻了,未及如所擬計畫實施,至於後來李十郎究竟用什麼方法使于老兒就範,無人得知,于老兒暴卒後,由於傳說紛紜,且有涉及尤老及下官者,聖上垂詢原因,下官等不敢欺君,只得把所擬的計畫稟奏,如此而已。」 高暉臉色一沉道:「可是兩位所陳奏的理由,卻足足可以毀了李益,幸好天栽聖明,未予置信,事本與二公無涉,二公庸人自擾,未明事實,妄加揣測,爭功諉過,幾欲置人于死地,太子殿下對此頗為不滿,乃代十郎洗刷!」 杜子明窘急地道:「可是于老兒之死,與李益不無關係,這也是事實,而究于老兒之為人,除了下官等所陳測的原因外,皆不足以令其就範,因此下官也並沒有冤枉他。」 高暉道:「可是事實並未如二公所想,於老早有宿疾,已萌退意,他那天在王閣老府中見到李十郎,對他的人品言辭頗為激賞,因此對前在聖上面前所作的評語,頗為後悔,自承識人不明而親書辭表,同時也另作一呈,推薦十郎才堪大用,如此而已。」 兩人一聽知道這是虛托之言,尤渾道:「既是如此,于老兒又怎麼會突然暴疾而卒呢?」 高暉冷冷地道:「那可說是被二公氣死的,他上了辭表,本出一片誠意,二公在朝房同僚之間,妄行宣揚,語多荒謬,他才一氣而卒。我們見了于成龍,李十郎把於老所作的薦呈出示,誤會冰釋,才知道一切都是二公攪起的風波,不過這種事只能怪於老自己性情太急躁,怨不得二公,倒是下官因此得蒙晉升,得力二公不少,待朝命宣示後。下官再好好地向二公致意。」 一番話連挖苦帶譏諷,二人再也坐不下去了,只有靦顏告辭,懷著一肚子鬼胎回去了。 高暉含笑回到了後面的書房,李益正坐在那兒,兩人談起杜尤的狼狽,都感到很開心。 最躊躇滿志的就是李益了,比這早一步,他們還聽見了一個人的報告,兵部左侍郎費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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