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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我知道,閣老大人位列三台,道德為世所欽,所以我才告知閣老,請閣老也去敦促他一下,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願意輕易毀了一個重臣的清名。」

  聽高暉說得如此有把握,王閣老知道高暉不是說著玩的,也知道這一次於善謙是垮定了,心中暗暗歡喜,表面上卻仍裝作十分為難地道:「老朽相機說說看!」

  高暉一拱手道:「打鐵趁熱,下官在家專候佳音,如若今夜未獲所報,明日早朝時,下官就當庭面聖,直訴其奸,向滿朝文武乞求一份公道,到時候不管他的帝眷多隆,相信也護維不了他。」

  高暉走了,王閣老卻興沖沖地回到廳上,卻沒有機會向於善謙說什麼,因為李益也滿臉春風地向他道:「閣老,于老尚書偶感不適,正在書房中休息,等他稍微歇口氣後,閣老就叫兩個人扶他出門登轎,送他回家去吧。」

  王閣老倒是嚇了一跳,他想到於善謙上了年紀,也許真受不了那等打擊,要是一氣倒了下來,發生在自己家中,又值老妻慶壽之日。實在是件很遺憾的事。因此忙問道:「十郎!他那裡不舒服?」

  「心口悶,正在裡面親書辭表,人實在健得很,但必須裝做一番,所以回頭必須讓大家看見他是被扶持而去,相煩令公子送他回家,對他何以托閣老大人代遞辭呈的事也好有個交代。高侍郎呢?」

  「已經回府去了。」

  「那小侄也告退,上高府去知會一聲去。」

  望著李益的背影,王閣老突然感到一陣凜懼,他發現這些後進的厲害之處。幸喜他們沒跟自己作對,否則自己是萬難與他們抗衡的。

  高暉已經夠厲害了,他敢出頭來公開逼於善謙乞致,到底還掌握著一些有力的證據以及他本身的實力與後臺。而李益,不過是一個新仕的進士,還沒有用到高暉所持的有力證據,居然把一個公目之為不倒翁的兵部尚書,逼得下了台。

  當王閣老悄然地進入到小書房,接過了於善謙遞給他的奏章時,他更為驚駭了。

  於善謙是在極不情願的情況下被逼得下臺的,主要的壓力自然是來自高暉,可是於善謙在矢口痛訾高暉時,居然還對李益極道感激與推崇之情,就使得王閣老對李益的看法更進了一層。

  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如何說詞的,當然也不便詢問,隨著附和了幾句,接受了於善謙的奏稿,完全按照李益所安排的方法,叫自己的兒子送于善謙回府。客人們並不感到奇怪,因為於善謙年歲已經不輕了,自然憤怒難免。還有人為高暉擔了心事,那是吃過於善謙暗虧的人,他們知道這老兒很厲害,當眾受辱不知道要採取什麼手段報復呢。

  董其武那批人有點訕然,也不太好意思來見盧方。因為商量得好好的一個計畫,在他們猶豫下未能實施。為了怕盧方迫問,他們吃過了壽酒就急急地告辭了。

  盧方則由於李益向他所作的暗示,心中大定,也沒再跟那些人追究,看他們匆匆告辭的急態,心中還在暗笑,這些有頭有臉的客人一走,王閣老就不必再去周旋了,邀了盧方與禮部尚書劉鐸入小書房密談,本來是無須要劉鐸加入的,但因為他與盧方是郎舅至親,所以才把他一起邀了進去。

  盧方問道:「我那小婿是否將于老兒說服了?」

  王閣老這才將一個錦盒打開,指著裡面的奏摺道:「令婿果然不愧為幹才,居然有本事叫于老兒在這兒親自把折奏楷錄妥當,單等老朽明日早朝時遞上去了。」

  盧方看了一遍,才笑道:「我先還擔心他會莽撞行事,想不到他還真辦到了!」

  王閣老點點頭道:「不錯,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說詞,逼得于老兒低頭不說,更難得的是于老兒受了擺佈,還直說他的好話。」

  盧方很得意地道:「于老兒慣會暗箭傷人,這下子自己也得到報應了,君虞那孩子看事情一向很准,他早就說老董他們不足以成事,果然給他料到了,說得好好的,到了臨時,他們又裹步不前了。明天閣老把這份奏摺呈廷時,看看老董他們的嘴臉一定很有意思,他們一定沒想到不仗他們,小婿也能把事情辦妥。」

  劉鐸比較仔細,看了一下奏摺後才道:「事情未可樂觀,摺子呈上去,聖上准不准還很難說,于老兒也是很有機心的人,他在摺子上說的是年高體弱多病,力將不能勝任,才懇請准休,但是這封奏摺卻寫得十分用心,字體方正,筆墨圓潤,而且筆力蒼勁,比他以前的奏摺更見火候,這表示他還能辦幾年事,聖上豈會不加挽留?所以雖然他上了這份辭章,卻並不一定就表示他准會走路。」

  這一句話把兩個人的一團高興都澆涼了下去,他們的確都沒想到這一點,劉鐸用手摸著鬍子,慢條斯理地道:「聖上有倦政之意,退為太皇,禪位太子,卻又怕太子千歲殿下少不更事,對顧命老臣都極為推重,於善謙在聖駕前能言聽計從,可見是相當受重視的,豈會輕易地放他走,所以于老兒在辭呈上用足了精神,別具一番心思。」

  王閣老道:「劉公觀察入微,的確有道理,難怪于老兒在遞過辭呈的時候,雖是滿臉急憤,卻暗有得色,老朽再也沒想到他是在這上面用心思……」

  兩道眉毛深深的鎖了起來,劉鐸卻又笑道:「閣老!你也不必煩慮,好在這次是高暉跟他鬥,成與不成,都與我們無關!何況我們原是為了幫助十郎而為,現在他在閣老面前盛誇十郎,大概是改變了對十郎的看法,目的已達,對他的去職與否,都無什麼緊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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