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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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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他還不愁,因為他知道今年的情況,再多的錢也買不到好缺了,除了郭家兄弟與秦朗,別人都對他放而遠之,不大敢沾惹他。 郭秦兩家在長安炙手可熱,但對他沒多少幫助,因為吏部的夏天官原來是劉希暹的黨人,已經被眨黜免在獄,繼任的殷天官則是以直廉而知聞的諍臣,以前為了吏部勾結權監,把持選務以遂貪墨之欲等種種不法情事,曾經上表痛揭而自身的遭遇。現在繼掌吏部,正以大刀闊斧的手段重加整頓,把以前經手的人員,以及文案胥吏等都加以更頓,發表聲明,杜絕一切活動關說,今後吏選之進行,完全秉公處理,因才而任派。 這位初唐名將殷開山的後人以梗直出了名,辦起事情來的確很認真,這種作風更是博得朝野一致的喝采。 汾陽王對殷天官很敬重,自然不會去為李益說項,秦朗與郭威、郭勇兩兄弟也不便在這件事上置啄,何況開了口也沒用。 李益自憑才具,倒是不怕跟人比較,因為他經史嫺熟,對於魚鹽河利等經世濟時之學,也有著一套獨特的見地,考也好,問也好,都難不倒他的,對於吏部的這一番改革,他是深表欣慰的,只是遺憾來得太遲,他以前為鋪路所做的人情都冤枉的化費了。 唯一感到高興的是不必再為今年的秋選而張羅使費了,原來準備的錢也可以放心使用了。所以霍小玉病中的使費雖巨,也沒使他感到不便。 而且遷出王府舊邸後,他倒是真的節省得多了,宅子的產權現屬賈飛,不必再付租賃之費,宅子也小得多,有浣紗與李升祖孫兩人,足夠照料的了。 他為了要殷天官心目中造成一個好印象,更是深居簡出,連一般酬酢都很少參加。 一個夏天平平靜靜地過去,他老早就在吏部掛了號備選,重新膺策問口試,因為殷天官對未經派放的陳員,雖經吏試,都不予承認,一切都從頭來過。 李益試過後,心中很得意。因為他相信自己的條陳都做得很有力,切中時弊,很有見地。殷天官對這個名士本已十分注意,在口試經濟時,對他的陳述非常滿意,頻頻點頭,相信必然會有個很好的安排的。 因此從吏部應試回來,他躊躇滿志,霍小玉的身體這些日子也好得多了,治了幾味小菜,列治閨中,等候著他回家,浣紗侍候他洗過澡後,霍小玉先端上一盞用井水浸過的桂子綠豆湯,然後笑著問道:「十郎!考得怎麼樣呀?」 李益笑道:「沒問題,有問必答,只見天官點頭,沒有一字批駁,十道經濟策疏,我也是一揮而就,殷天官是拿著卷子發問的,上面密密重圈,可見他十分激賞。」 霍小玉放了心,深深地歎了口氣:「那就好,否則我就會愁死了,一場病把你用來活動的使費化了一半,要是耽誤了你的前程,我會恨死自己的。」 李益握住了她的手:「小玉,別這麼說,你才是最重要的,有了你,我覺得什麼都不需要了!」 霍小玉讓他握著手,心中感到無限的甜蜜與滿足。浣紗也在一邊笑著,氣氛中充滿了和悅安詳。 送上一杯茶讓他漱口,浣紗才笑道:「爺!您出去這一天,小姐就像個熱鍋上的螞蟻,轉前轉後,大門口總共來回跑了七十九趟,您沒看見地上的灰塵都不見了,那都叫小姐的鞋底給擦乾淨了。」 霍小玉瞪了她一眼道:「鬼丫頭,就是你的記性好,數得那麼清楚,我急你不急,你跪在觀音菩薩的像前燒香又是幹什麼?」 浣紗紅了臉道:「那是夫人留下的,早晚一炷香,夫人在的時候,說把觀音大士給我們留下辟邪消災,保佑我們家宅平安,要我天天記得準時上香,不可簡慢!」 霍小玉笑道:「那只有早晚一炷香就夠了,你今天一共燒了幾炷了,香棒還留在香爐裡呢,你自己數數看去。」 那是一尊白玉雕的大士法相,供在一個檀香木座裡,原本是設在鄭淨持的佛堂中的。 搬出別墅時,鄭淨持什麼都沒動,就是捧了這座法相,移到他們的新居,就安供客廳中。 李益在以前是根本不信怪力亂神的,不過在到達長安後,一連幾次風雨雷霆驚兆的發生,都是在他矢口盟誓之間突然而作,雖然心中仍以風雨無常來解釋,但也默認冥冥中似乎真有一股力量在監視著眾生萬物一言一行,操縱著人的興衰盛滅,因此就改變了。每逢朔望,只要記得,他也會去燒上一炷香,磕上幾個頭的。 今天一大早出門赴選,他倒是誠心誠意的燒了柱頭香,記得清清楚楚,把爐中的殘梗都拔清了,可是現在那一具石爐中已插滿了線香的竹簽,知道這必定是浣紗不住地在神靈之前,為他默禱祝福,心中很感動。於是也抓住了浣紗的一隻手道:「你們都太為我操心了!」 霍小玉似乎有著無限歉咎:「十郎!我很內疚,因為你完全是受我的牽累,否則你去年就可以高選赴任了,如果今年再耽誤你一年,我就不知道怎麼才好了!」 李益忙道:「別傻了,怎麼又會跟你有關的呢?」 霍小玉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叫秋鴻出去打聽過,去年夏天官原本有幾個好缺要給你挑選,可是我的大母銜恨我們母女,叫王德祥在吏部活動,把那些缺硬擠出來讓給別人。要不是因為我,你不會白白的耽誤一年的。」 李益道:「連我都不知道有這件事,秋鴻怎麼知道的?」 「吏部的人得了好處,怎麼會告訴你呢?」 李益想了一想,忽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去年未獲選是運氣,因為夏天官跟魚朝恩過從很密,去年所放的優缺,有一大半是魚朝恩指派的,殷天官正在徹查舊案,詳究歷年簡放外官跟魚劉黨人的淵源,要來一次大興革,即使我去秋獲選,恐怕也做不穩。」 「那不同,你是憑真才實學考出來的功名。」 李益苦笑道:「人情大似天,雖有真才實學,未必就能得償素志,倒是今年希望大得多。因為人事興革,去年的優缺會空出一大半來,我補上的可能很大。去秋獲選最好的缺也輪不到我。」 聽他這樣一解釋,霍小玉的心情放寬了,忙問道:「這麼一說,今年你是很有希望了。」 李益張口欲言,但心情已沉了下去,浣紗不知情,搶著接口道:「那是一定的,爺在除去魚朝恩這件事上盡了很大的力,雖說聖上不便明彰其事,但心裡面一定記住爺,此番不是又自然又不現形跡的就把爺放出去了。」 李益輕輕一歎:「浣紗!沒有這麼簡單的!」 浣紗道:「怎麼!莫非有人冒了爺的功勞,那也不太可能呀,聖上自己在那裡,親眼看見的。」 李益有點憤慨地道:「人在借錢求人的時候,好話說盡,什麼條件都答應,達到目的後,要他還錢的時候,毛病就來了,以前一點對不起他的地方全部記起來了!」 浣紗道:「爺!難道皇帝耍賴債,不可能吧,他對翼國公府跟汾陽王府的兩位世子,不是好得很嗎?」 「他們又不同,朝廷的安危還賴著他們去維護的!」 霍小玉一直在旁聽著,這時才開口問道:「十郎,我一直不知道朝廷對你們的態度!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那來的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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