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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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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含笑道:「那我們就別讓王爺斷了興致,來!坐下來談!坐下來談。我還聽說這兒有好東西吃,還是餓著肚子來的。」 汾陽王立刻過來請皇帝入席,皇帝笑道:「老王爺!我說過了,今天我不是皇帝的身分來的,以齒序尊,可不敢搶你的位子,你還是請就原位,我在一邊跟他們聊聊。」 他自己坐在旁邊,汾陽王倒是十分為難,但皇帝向他連連擺手,他只得坐下,於是賈飛、李益、崔充明也過來見了,皇帝對賈飛很客氣地寒暄了幾句。笑著對李益道:「十郎!你的文才很不錯,詩尤佳,將來我一定要重用的,只是你年紀還輕,我希望你能到外面去磨煉一下,再回朝來好好替我辦事。今年秋天,我會指派你一個地方去,那不會是個好缺,但正是磨煉你的機會,希望你不要怕苦,因為聽說你初到長安的那段日子很荒唐。」 李益臉上一紅,但仍是斗膽地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在年輕時略養豪情,將來為陛下效命時,才不致束手縛腳而有小家子氣。」 皇帝很高興地笑了道:「好!好我聽說你會講話,辯才若瀉,今天算是領教了。很不錯!若非少年豪情,也不會交上黃、賈等俠義中的朋友,你也陪我聊聊。」 他自己介紹了旁邊那個滿臉紅光精神矍鑠的中年人道:「這是內官總監魚朝恩!」 魚朝恩倒是很和順,對賈仙兒、黃衫客與李益真非常客氣,極道傾慕,使得大家對他的觀感也為之一變。 皇帝揮揮手道:「朝恩!你到那邊去坐著吧,叫這兩個小子陪著你聊聊,你也夠辛苦的,今天咱們托老王爺的福,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 指著秦朗跟郭威,於是這兩個年輕人把魚朝恩請到一邊去了,皇帝指命賈仙兒坐在他的右側,讓李益跟黃衫客坐在左側。這邊一分堆成夥,汾陽王倒是不敢單獨一個人據坐了,把賈飛跟崔允明的桌子挪了過來,分成了三堆。 上了幾道菜,因為有了皇帝在座,郭府的家將們都拘束起來了,皇帝笑道:「這不是掃興了嗎?我就是為了熱鬧才來的,郭勇,你去告訴他們,別拘束,儘量地大聲歡笑,這種宴會就是要熱鬧才有意思。」 因為皇帝很隨和,郭勇只得下去通知了家將,於是歌樂再起,菜又一道地道上來。 皇帝不但興致高,酒量也豪,他喝了十幾觥之後,看見大家都熱鬧起來了,才含笑低聲道:「十郎、黃俠士,我今天來不是為遊樂來的,我叫大家高聲談笑,就是為了方便談話,現在你們別露神色,仔細聽我說,你們對魚朝恩這個人的看法如何?」 黃衫客道:「草民不知朝政,無以為言。」 皇帝笑道:「你也許不清楚,但不妨得空注意他一下,回頭我再問你。十郎,你總不能說不知道吧!」 李益躊躇難言,皇帝道:「儘管說,今天我是私下來問你們的意見與看法的。」 李益道:「那微臣就直言了,陛下對太監們太寵信了。」 皇帝苦笑道:「我知道,自從肅宗皇帝得李輔國之助而登基後,朝政就為宦官所握,先帝在位之日,一直沒有擺脫他的控制。我登基之初,也是得他之助,幸好我利用他跟程元振的不和,逐漸削了他的權柄而除掉了他,可是元振又掌了權,我還是難以振作,那個混球竟然跋扈得擅殺襄陽節度使來縝,罷逐宰相裴冕,我卻對他一無辦法,因為他掌握了禁軍。」 李益道:「這個微臣知道,可是廣德三年,吐蕃入寇,程元振因貽誤軍機,幸得郭老令公神威,逐退吐蕃,流放程元振,迎返陛下時,大可以振作一番呀!」 皇帝歎道:「我何嘗不想,可是我離京倉促,身邊沒有一點武力,剛好魚朝恩統禁軍鎮陝,他把我保護回京。他又專典神策軍,跟尚衣監劉希暹朋比為奸,甚至在禁中私設刑獄,我只有對他們乾瞪眼。」 李益一怔道:「陛下為天下之尊,只要肯振作,京師所有的王府家將,足可為陛下效忠。」 皇帝歎道:「要不是有這些家將壓壓他們,他們早就把我這個皇帝擠下去了。我沒有事微服私幸各處王府,就是跟那些王公勳爵們連絡一下,要他們自壯其力,把家將們好好訓練一下,逐出這兩個權閹,可是魚朝恩太機警了,我才出來兩三趟,以後我到哪裡,他也跟到那裡,嚇得那些王公都不敢動了呀。」 李益道:「大家為什麼那樣怕他,殺了他就完了。」 皇帝苦笑道:「這個問題請黃俠士回答吧。」 黃衫客在皇帝叫他注意魚朝恩的時候,已經知道必有特別原故了。所以一面聽,一面看。 這時聽見皇帝提到自己,才低聲道:「魚監精擅內氣,觀其太陽穴高鼓,滿臉紅光,內功已具極深火候。」 皇帝道:「他自言幼時曾得異人傳授,而且服過神丹,可運氣如革,刀劍不傷,而且徒手可碎巨石。」 黃衫客笑道:「服用神丹是故神其說,但他得過高人傳授是不錯的,而且服丹也只是一種助練功進步的丹丸補藥,運氣如革,刀劍不傷倒不假,他自幼即潔身入官,真元不散,可以練成混元氣功,也就是所謂童子功,功夫練到一個相當程度,就有那個成效,既然刀劍不傷,自然可以運掌碎石,陛下見他施展過沒有?」 「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宮中,他跟幾名宮廷侍衛徒手對招,刀斧砍在他身上如同無物。第二次則是在翼國公府。秦公的六名家將以強弓勁矢,射中他身上,也無法傷得了他,確是相當神奇。」 「那就可觀了!」 「黃俠士伉儷聯手是否能勝得了他?」 「勝過他是絕對沒問題,因為他勤於練氣,就不會往劍術上或武功身法上下功夫,愚夫婦無須聯手,任遣一人都能把他打得倒地落敗。」 皇帝十分興奮地道:「那就麻煩二位出手將他立地處決,孤日受其制,久思除去此獠,可是禁軍全在他的掌握中,未敢輕動,兩度遣刺客行刺他,都未能得手,幸而那些刺客對孤十分忠心,一擊不逞,在被擒後都立刻嚼舌自殺,沒有讓他問出是誰主使。」 黃衫客微微一怔道:「陛下要除去他?」 皇帝歎了口氣:「孤受制於小人,無時不思振作,就是拿他們沒辦法,所以才密遣翼國公尋訪江湖上的奇人異士,那兩次的刺客都是翼國公重金禮聘的好手,但仍是未能如願,所以昨夜見到尊夫人的技藝後,孤十分傾折,今天得悉二位在王府作客,貿然闖席,就是想借重賢伉儷!」 黃衫客道:「陛下,此舉有利於國家,愚夫婦自然不敢有辭,只是愚夫婦恐怕未能盡職。」 皇帝一怔道:「俠士剛才還說可以勝過他。」 「勝過他是指將他擊倒在地,但未必能殺死他,他既然練氣已至能避刃之境界,殺他是很不容易的。」 皇帝也怔住了道:「俠士也沒有除他之策了嗎?」 黃衫客一歎道:「那倒不是,修練混元氣功的人必須如止水,那多半是高僧劍士才能持之以恆,魚朝恩以寺人而攬廷政,修為上已落下乘,因此他的氣功也就有了缺口,那是最軟弱的部位,一擊即可致命。」 皇帝道:「這麼說來,俠士還是有可能除此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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