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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兩個人見了李益,都是一怔,李益拱拱手笑道:「在下隴西李益,二位請坐。」

  那中年人又是一怔道:「公子是姑藏李十郎?」

  李益道:「不敢當,借問先生是……」

  那中年人人拱手道:「姓牛。」

  「原來是牛先生,久仰久仰。李升。」

  他看都不看王德祥一眼,李升連忙道:「老奴在。」

  李益道:「帶王總管到外面坐著去,好好款待,不可簡慢了人家。」

  李升垂手應了一聲道:「王總管,請!」

  王德祥的臉色變了,忍不住叫道:「李公子!你憑什麼叫我出去?」

  李益一皺眉道:「牛先生,李益乍到京師不久,不知道朝例有所更動,先生想必是知道的,請教一下,新律王府總管是幾品銜?」

  牛炳真也被問住了,怔了一怔道:「沒有呀,總管例由世僕擔任,沒有聽說要改由敘品司員擔任的。」

  李益冷笑道:「原來王府總管還是由世僕擔任的,我還以為是朝中頒了新律,敢由秩品的大員司任了呢?那這位總管就太欠世故了,李升,秤出去!」

  李升又應了一聲,擄袖子就要上前動手,王德祥大叫道:「反了!反了!這兒誰是主人?」

  李益道:「是我,此地是霍王故業,但早已署券過戶在鄭夫人名下,你身為王府總管,難道還不知道?」

  王德祥怔住了,牛炳真看了情勢不佳,霍王把這所別業親筆饋贈給鄭氏是事實,以業權而言,已非王府產業,因此王德祥確是無權在此咆哮放肆,因此只好低聲道:「德祥兄,你先出去一下。」

  李益道:「趕到大門外面去,他如果敢違抗,你就把他抓起來,送交刑部衙門,說他倚仗王府勢力,強闖私宅,同時也到宗人府去告一狀,說霍王縱使家奴行兇!」

  李升已經找了一根棍子,王德祥見牛炳真不住地向他做眼色,知道目前在理上站不住腳,為了不吃眼前虧,只得悻悻然地走了。

  李益這才道:「先生請坐,不知此來有何見教?」

  牛炳真雖然坐了下來,神色間還是顯得很不安,沉吟良久道:「公子與此間主人是何淵源?」

  李益想了一下才道:「鄭夫人令嬡擬托婭學生。」

  牛炳真不禁一怔,李益道:「學生幼已定室,只是置側而已,但若論親誼,還是很近的。」

  牛炳真這才籲了口氣:「李公子,鄭夫人的情形,相信你已經很清楚了,因此在下勸公子三思而行。」

  李益笑了一下道:「非常清楚,學生也經過三思,才決定接納的。牛先生,彼此均為斯文中人,我們也不必旁敲側擊,大家直接把話說明好了,鄭夫人不見容于王妃,如今已經離開了王府,情已可憫,難道你們就不能放過她麼?」

  牛炳唯只得歎了口氣道:「是的,敝人心中對夫人也極為同情,其奈王妃耿耿于懷,敝人受上層所遣,殊非得已,最主要的是鄭夫人身籍未除……」

  李益道:「府券已毀,這是夫人目睹的,雖然王德祥說他以瞞天過海之計,焚去的是一張偽券,但以學生的揣測,他當時絕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弄此手法的。」

  牛炳真道:「實不相瞞,王府現在掌握的身券是事後偽填的,但畫押的人早已亡故,死無對證,假的也變成真的了,王府勢大,鄭夫人在這上面是一定吃虧的。」

  李益道:「照情形看來,王妃是非將鄭夫人逼嫁不可了?」

  牛炳真道:「是的,婦人心胸狹窄,在下雖明知其非,卻也愛莫能助。」

  李益道:「沒有辦法可以挽回嗎?先生是否肯……」

  牛炳真苦笑道:「少爵對此也殊為不滿,再三陳情,其奈王妃執意不允,少爵尚且如此,兄弟更是無能為力了。」

  李益道:「只要先生肯幫忙,學生有一物請先生過目。」

  說著他告罪離座,走到後廳,鄭淨持母女與鮑十一娘都在焦急地等候著。

  看見李益進來,鮑十一娘立刻道:「十郎,還是你行,方才你對王德祥的那一手,著實叫人痛快。」

  李益笑了一笑問道:「夫人,牛先生為人如何?」

  鄭淨持道:「巧言善辯,頗有計較,只是沒有肩胛,不敢擔待,他吃的是王府的飯,那也怪不得他的。」

  李益道:「那就行了,只要此人能說會道,就是我們最佳的助力,只是皇帝不差餓兵,總要給他一點好處。」

  鄭淨持道:「我不在乎錢,問題是只怕他幫不上忙?」

  李益道:「要他轉幾句話總可以的,請夫人給我白璧一雙,赤金兩鎰,大概就行了。」

  鄭淨持忙叫桂子去取了來,李益袖了兩樣東西。回到廳上,將白璧赤金放在案上道:「些許微物不成敬意。」

  牛炳真連忙道:「請公子原諒,兄弟實在愛莫能助。」

  李益笑了一笑道:「先生司理王府文牘,對故爵的筆跡想必是熟悉的,學生有一紙檔請先生過目一下。」

  他從袖中取出寫就的契書邀過,牛炳真看了一下道:「筆力有六分近似!但亂不得真!」

  李益道:「倉猝而為,自然瞞不過先生眼法,但先生說十分神似,王府就會相信了。」

  牛炳真道:「相信了也沒有用,年分就不對,這是六年前的,鄭夫人入府已三十餘年,被幸也有二十多年了。」

  李益道:「這是學生偽仿的,卻故意寫在六年前,先生想必知道學生用意所在了!」

  牛炳真想了一下笑道:「兄弟懂了,癸卯年兩重國喪,而王爵收幸妾侍,是幹違大禁的,只是這一紙文券,送交到宗人府,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李益道:「但先生可以對王府說可以亂真,王府就會慎重考慮了,因為茲事體大,少不得會驚動天顏,很可能會弄到御前親鞫,到時鄭夫人一定不會讓先爵蒙禍於泉下,也會自承是假的,可是少爵逼迫父妾,殘害手足的事卻會抖了出來,小玉確為故爵骨肉,這是假不了的,王府上下也不敢冒欺君之大罪。那樣一來,少爵這爵位就難保了!」

  牛炳真想了一下,忍不住拍案道:「高明!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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