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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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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笑笑道:「我很少有不知道的事。」 隆科多道:「那個孟麗絲是天山派出身的,日月同盟會中有不少得力的人物,都是她的同門,四殿下此舉,乃在收攏人心,而且更想借這個機會去深入其間,慢慢的去感化他們。」 官家想了一下道:「他的計畫我可以批准,但是正式承認盂麗絲的身份卻不行,這樣一來,豈不是剝奪了老四的希望,漢女是不准入官的。」 隆科多道:「四殿下憂心國事,並不為己打算,他說孟麗絲的身份一定要陛下認定,他才能取信於人。」 官家道:「我宣告之後,將來繼統就永遠輪不到老四了。」 隆科多道:「四殿下就沒存這個心,他固然希望聖壽千秋,但萬一有那麼一天的話,他也願成個輔助的幹才。」 官家笑了一下道:「我一直以為老四野心勃勃,是兄弟裡面最有雄心的一個,想不到他竟然這麼淡泊。」 隆科多暗地裡籲了一口氣,對胤禎的見解不得不佩服,自己整天侍隨君側,對皇帝的瞭解還不如那年輕人透徹。 而請求冊封孟麗絲一著尤為高明,否則皇帝老子對他還是存著疑心,因此陪笑道:「聖上對四殿下倒是看錯了。」 官家笑了一下道:「希望我是看錯了,老四不愧是個人才,但太平盛世實在不是發揮他才幹的時候。 既然他有這份忠心,我應該促成他,你去告訴他好好地幹,皇帝輪不到他,但那個弟兄繼統,都不會虧待他的。 至於冊封之事,我可以召見他們,口頭上答應,然後寫在遺詔裡面,目前不公佈,對他們的行動也方便得多。」 隆科多唯唯答應。 官家又笑道:「叫他們進官也不方便,還是我去看他們吧,就是在今天晚上,你先去通知他們一聲。 我就帶明德一個人去,叫他們也別拘宮禮,我是以公公的身份去看媳婦,而且也別張揚,讓那個禦史知道了很討厭,免不了又是一番嚕嗦。」 君臣兩人又密談了好一陣子,隆科多才喜孜孜地走了,一腳直到四阿哥府,找到胤禎報告喜訊去了。 晚上華燈初上,四阿哥府前,來了兩騎健馬,官家青衣便帽,後面跟著納蘭明德,下了馬後,胤禎早在門口等候著了,跟隆科多將他們接了進去。 來到大廳上,孟麗絲穿了一身旗裝,盈盈下拜。 官家伸手扶起了她笑道:「別拘禮,咱們今天只敘家常,你的傷好了嗎?」 孟麗絲低聲道:「幸托天佑,已無大礙。」 官家高興地道:「那就好,麗絲,舅舅把我的話都轉告你們了吧,我很感激你們幫這個忙。」 孟麗絲道:「舅舅都說了,罪女感聖上不殺之恩,理應殺身以報,何況罪女已蒙殿下……」 官家忙道:「別再這麼自稱了,你們的事已經得到我的同意,彼此就是一家人,可不許這麼生外心,叫我一聲爹!」 孟麗絲頓了一頓才再度下跪,輕輕地叫了一聲。 官家十分高興,脫下手上的珠串道:「好孩子,我這個公公沒有好的東西給你,這是暹羅進貢的瑪瑙珠串,佩在身上不僅能避邪,據說還有祛毒的功效,在我身邊可一點用都沒有,給你當個見面禮吧!」 孟麗絲道謝收下,顯然十分感動。 官家看她笑道:「你穿上旗裝倒顯得更健佻了,我認為漢家文明什麼都好,就是女裝不夠精神,硬把人櫬出三分病態來,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弱不禁風才美貌,像你這樣看起來,也令人舒服多了。」 胤禎這時過來道:「兒臣得舅爺指示,說父王今夜是來敘家常的,所以未備廷儀,只準備了幾樣小菜,請父王小酌以敘天倫。」 隆科多湊興道:「這些菜,都是外甥媳婦親手做的。」 官家開心地笑了起來道:「那我更是該好好地嘗嘗,禦廚裡的菜已經把我吃怕了!」 孟麗絲羞澀地笑道:「聖上聽說……」 官家道:「叫我爹,我喜歡聽這個字,聖上、陛下、老佛爺,這些名詞我聽得耳朵都起老繭了,你聽說什麼?」 孟麗絲道:「聽說您每餐都有一百道珍殽,全是宮裡的名廚精心烹調的,我只會幾樣粗菜,但殿下說這才表示敬意,我怕您吃不下喉去,請您多多包涵點。」 官家笑道:「除了例規的一百道菜外,還有各處孝敬的貢菜。但沒有一樣是合胃口的,每天都是這些老樣子,山珍海味反不如粗菜可口。 我那些孝順的兒子們只知道揀好的送上來,但沒有一樣是他們自己做的,名義上是孝順,實際卻是浪費,我一個人吃得下那麼多的菜嗎?」 胤禎笑了一下,安好座位,請官家上座,隆科多在對席相陪,他自己與納蘭明德打橫,由孟麗絲一道道把菜端上來。 菜式簡單樸素,四個冷碟竟是皮蛋拌豆腐、油爆蝦、冷拌萵苣、拌海蜇皮,然後是幾道小炒菜,最後一道冬瓜盅,沒有一樣是能上席的。 然而不僅官家吃得滿意,連隆科多與納蘭明德都讚不絕口。 孟麗絲以子媳的身份,最後才上桌敬了兩杯酒。 官家撫著漲得飽了的肚子道:「麗絲,這是我有生以來吃得最愉快的一餐,對你這個媳婦我不能再說滿意的話了,只有心裡抱歉……」 孟麗絲覺得叫爹還不太習慣,但知道官家不喜歡俗套,乾脆稱他為老爺子,含笑道: 「老爺子有什麼可抱歉的。」 官家一歎道:「我抱歉的不能現在給你正名份,那是為了規矩,等你們功成回來,四海歸心的時候,我一定隆重補償你一下,那時論功行賞,不怕諫官們說閒話了。」 隆科多笑道:「聖上對那些禦史們實在是太放縱了一點。」 官家正容道:「舅爺,這話不能如此說,諫官的責任不僅在指斥同僚的過失,最重要的還是規勸帝君的錯誤。 古來都是先有敢言之死臣,才有聖明的君主,人不是聖賢,不能事事都對,因此必須要以他人為鏡的雅量,才夠資格作皇帝,我還嫌他們的膽子太小,不敢暢所欲言呢!」 隆科多訕然苦笑。 官家又笑道:「老四,舅爺說出你們的計畫後我十分高興,所以立刻批准了,你們可以對那些前朝的遺臣們妥為解釋,說明我的意思,希望他們把心胸放寬一點,把眼光放遠大一點,為老百姓想想。 明朝的天下是自己失去的,不是我們搶奪來的,我無意排斥漢人,我從沒加以干涉,是朱家的子孫不爭氣,才又把基業斷送了的。」 胤禎笑笑道:「兒臣都知道了。」 官家又問道:「不過你們兩個人,能把事情辦得了嗎,這是很危險的工作,尤其是你的身份。」 胤禎道:「兒臣想一開始並不透露身份,先跟他們接近了,再慢慢設法化解,何況兒臣還有個得力的結義兄弟,叫年羹堯,此人才具頗堪大用,又精於擊技,而且還是麗絲的師兄,有他幫忙,必然可以成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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