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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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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打的老婦想是害怕這漢子的勢力,反過來替他求情道:「相公,怪老婆子不好,武爺打老婆子的門前走過,是老婆子不長眼,潑了盆髒水,把武老爺的衣服濺濕了。」 張自新道:「濺濕了衣服最多替換洗一遍,怎可以伸手打人呢?」 老婦不敢做聲,張自新又怒道:「這種仗勢欺人的狗奴才,照我的脾氣,真想拔劍出來,一下砍了他的狗頭,可是我怕汙了我的劍。」 旁邊的人道:「是的,張大俠,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武爺吧。」 張自新見求情的這人也是穿著官服,乃冷笑道:「閣下是在哪個衙門發財?」 那人一拱手道:「小的在京兆尹梁大人手下當差。」 張自新冷笑道:「原來是位差官老爺,你眼看著這傢伙欺淩百姓,也不吭一聲,現在我出頭教訓他,你倒是會上來求情了。」 那人尷尬地笑了一下道:「張大俠,您說的是,小的正在勸武爺高抬貴手,您就來了。」 張自新怒聲道:「光是勸就行了嗎?你該把他抓起來。」 那人苦笑道:「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武爺是貝勒府的呢,連大人見了武爺也得遞個手兒問安,小的怎麼敢得罪武爺呢!」 張自新實在瞧不順眼他這副奴顏婢膝的樣子,乃冷冷地一笑道:「我可是個老百姓,現在打了這個武老爺,你可以抓起我來向他表功呀。」 那人連忙道:「小的怎麼敢,您是京師聞名的英雄,又是邱侯爺的朋友,小的只求您放下武老爺,大家別出事就萬全了,因為這條小街是小的管轄地段,事情鬧大了,小的實在擔待不起的。」 張自新見他一派惶急之狀,覺得他很可憐,再者自己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才悻悻地把那漢子放下道:「這次饒了你,下次再見到你橫行不法,我非宰了你不可。」 那大漢落地之後,連站都站不穩了,身子一軟,就往地下倒去,那官役扶他道:「武爺,您怎麼啦?」 剛把他的身子扶直,連張自新也怔住了,原來那大漢腰上插了一柄匕首深透腎。看來,下手的是個極有經驗的武功好手,而且那大漢是被張自新舉在空中,這柄匕首是被人當暗器擊中。 旁邊的人見出了人命,譁然一聲驚呼,惟恐惹麻煩上身,立刻都哄散了,只見那官役與老婦留在當地,張自新愕然道:「奇怪,是誰殺了他?」 那差官嚇得丟下屍體,雙膝跪下來道:「張大俠,你是大英雄,一人做事一人……」 張自新怒道:「混帳,你也認為是我殺了他?」 那差役道:「小的沒瞧見。」 張自新道:「沒瞧見不能隨便亂說。」 那差役叩頭道:「張大俠,人是不是您殺的都沒關係,只求您到官府去走一趟。」 張自新怒道:「我沒有殺人為什麼要去見官?」 那差役連連叩頭道:「張大俠,你行行好事,事情發生時,你正跟武爺在打架,如果您不去見官說一聲,責任就在小的與這位尤老娘身上,小的家裡還有老娘與四個孩子,尤老娘還有個小孩子,我們實在擔當不起。」 張自新道:「這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那差役道:「你拔腿就走,這件事就成了無頭公案,本官為了向貝勒爺交待,一定把事情加在小的與尤老娘頭上,張大俠,你行行好!可憐我們一下吧。」 那老婦也跟著叩頭道:「張大英雄,老婆子只有一個兒子,出門做生意沒回,媳婦早死了,留下我這個苦命的老婆子帶著三歲大的小孫子過日子,如果被套上這場人命官司,別說我們祖孫倆人不得活,連我兒子回來也活不成,大俠,你就去一下子吧。」 張自新究竟是年輕,不明事情利害,想想道:「好,我就去證明一下,不過我只是去說明事情的經過,與邱侯爺沒有關係,我也不是他的朋友。」 那差役道:「您去就行了,別的都沒關係。」 於是張自新跟那差役一起動身,連那老婦也跟著走了,到了京兆衙門,那差役先進去,沒多久,裡面出來一批公人,拿著鎖鏈,一下子把張自新套上了,張自新憤然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先前那個差役帶手銬出來,道:「張大俠,梁大人出門應酬去了,要等晚上才回來,只有師爺在衙門裡,他們認為我們都有嫌疑,吩咐先關起來,等大人回來發落,這是例行公事,您就委屈一下吧。」 張自新本想掙扎,可是見到那些官役準備把那老婦也鎖上,乃慨然道:「這位老太太已經上了年紀,又挨打受了傷,你們銬她幹什麼?」 那差役苦笑道:「張大俠,大夥兒都認識您是京師第一位大英雄,惟恐您跑了,他們攔不住,所以才鎖住我們,萬一您不肯受委屈,就在我們身上追人。」 張自新怒道:「混帳,人又不是我們殺的。」 另一差役賠笑道:「張英雄,您是明白人,貝勒府的門官爺被殺,這是大事件,本官又不在,師爺做不了主,才想留您,您就委屈一下,等本官回來,問請楚了,自然會放您出去。」 另一個差官般的人卻道:「張大俠,我可不敢得罪您,如果您不肯委屈,就請邱侯爺給一張片子,保證您隨傳隨到,我們交代,絕不敢驚動您。」 張自新想想道:「不必了,我沒殺人也無須去麻煩邱侯爺,我就等一下吧!」 那官差笑道:「說的是呀,如果本官在,這件事馬上就可以解決了,常爺膽小,才要您委屈一下,我們已經去派人請本官馬上回來了,您就擔待點吧。」 張自新見那老婦嚇得直打哆嗦,十分可憐,乃道:「我鎖上沒關係,那位老太太別難為她可不可以?」 那差官笑道:「只要您張大俠肯幫忙,我家裡也有老娘,誰會去為難一位老人家呢?」說完又對手下吩咐道:「把這位老太太扶到監獄裡休息一下,小心點,別嚇著她。」 更和顏悅色地對那老婦道:「老太太,您別怕,事情跟您沒關係,等本官回來,問幾句話馬上就放您回去的。」 有人把老婦扶走了,張自新讓他們套上鎖鏈,扣了腳,那差官又解去他的寶劍道:「張大俠,很對不起,這玩意暫時交我們保管一下,等您出去時,我們立即奉還。」說完把他擁進去,到了監房,裡面關了很多鳩面蓬首的犯人,他們把那差役推了進去,那差官道:「張大俠,您是貴賓,不敢委屈您,另外給您準備乾淨屋子。」說著將他帶到另一所監房裡,果然十分乾淨,不過是單人房間,四周全是粗大的石塊,連門也是鐵的,他把張自新帶進來之後,還客氣了幾句,才帶上門出去,張自新聽見外面噹啷一聲,大概是上鎖了。 室中連床都是石塊砌成的,鋪了稻草,他心中很著急,但也沒有辦法,只有滿屋亂轉,拖了十幾斤重的鐵鍊,加上幾十斤的腳鏈,雖然並不礙事,到底不太方便,他最後倒在石炕上睡覺了。 這一睡又不知多久,因為這石窟是不透天光的,只有屋頂上吊了一盞大銅油燈,燃著一根細細的燈芯,發出豆大的燈光照明,張自新起來一看,在鐵門的洞中給他送來了個黑面餑,一碗冷水。 他倒不餓,乃大聲叫道:「來人哪!」 門洞中露出一張黑臉,狠狠地道:「什麼事?」 張自新問道:「本官回來了沒有?」 那人道:「早就回來了。」 張自新道:「為什麼還不過堂?」 那人冷笑道:「早就問過了,人是你殺的,你在堂上親口招供,連押都畫上了,你的膽子真不小,居然敢殺死貝勒府的門官。」 張自新一時怔住道:「什麼?我幾時招認的?」 那人道:「你連自己幹的事都不清楚……」說完回身走開,張自新又氣又急,拼命地叫喊,卻沒有人理他,張自新叫了一陣,氣起來用勁把手上的鐵鍊去敲擊鐵門,弄出很大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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