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燕歌行 | 上頁 下頁
七一


  馬大榮笑道:「不嚴重,只吐了兩口血。」

  張自新跳了起來叫道:「吐了血還說不嚴重!」

  馬大榮道:「這是大夫說的,沙麗年紀輕,受點傷很容易復原,只是為了怕淤血不散,積成固疾,才每天去推拿一下,用金針引活血脈,三五天就好了。」

  張自新又急問道:「他們上哪個大夫那兒?」

  馬大榮道:「西市口袋胡同的莫大夫,他雖然是蒙古的密醫,不掛牌,不串鈴,卻是跌打損傷聖手,咱們有人受了傷都去找他,一帖膏藥就好了,靈驗極了。」

  張自新問道:「去了多久了?」

  馬大榮道:「剛去,一個時辰准回,因為金針透穴要花點功夫。」

  張自新拱手道:「馬大哥,勞您駕給我備匹馬,我等不及他們回來,得看看去。」

  馬大榮連忙道:「您酒剛醒,何必去呢?我說沒關係就是沒有關係,沙麗臨走前還來看過您,如果不是又怕您打人,早就把您抬進去了。」

  張自新道:「不行,我非得去看看她,否則我怎麼對得起她。」

  馬大榮笑道:「她一點都不恨您,傷也不打緊了,哈掌櫃估計您還得躺兩天,她才走了,否則她就會守著您,那傷可以說是好了,去不去都沒要緊。」

  張自新急躁地道:「說什麼我也要去看看她,您不備馬我就走路去。」

  馬大榮笑笑道:「老弟,您一定要去,還是走路的好,雖然您清醒了,身子還是軟的,在京師大街上騎馬,萬一控制不住韁繩,撞了人固然不好,如果摔了自己,那是更犯不著。」

  張自新也覺得頭重腳輕,倒是信了他的話道:「我就走路去吧,好在路也不遠。」說著拔步就跑,馬大榮要他走路,原是攔阻他前去,因為大醉剛醒的人,一定是腳步虛軟的,根本是無法行動,哪知張自新體力超人,一醒過來,立刻就恢復正常了,先前幾步還有點搖晃,後來竟是邁開大步飛跑了,急得他在後面大叫道:「張兄弟您還是騎馬吧,我給您備馬去。」

  張自新回頭道:「不用了,我等不及,等你搭上鞍,攏上韁繩,我已經到了。」

  馬大榮叫道:「您不騎馬,也得把劍配上。」

  張自新一怔道:「帶劍幹嗎?」

  馬大榮氣吁吁地把劍送來道:「哈掌櫃吩咐過了,叫我們出門要小心,長春劍派的那批人還留在京師,白長庚做了順貝勒府上的總教習,手下的人全進了府,整天在街上溜達,要找您麻煩呢。」

  張自新愕然道:「他們找我什麼麻煩?」

  馬大榮道:「還不是為了您這柄寶劍,順貝勒府派了官人,到這兒來問過幾次了,說是願意出高價買您這柄劍。」

  張自新道:「告訴他們我不賣,不就得了。」

  馬大榮歎道:「順貝勒是十足的公子哥兒,哪裡會懂得什麼寶劍,這分明是白長庚在搗鬼的,所以您要小心。」

  張自新憤然道:「這是什麼話,我跟他們無怨無仇,在此武場上贏了他們是公開的競技。」

  馬大榮道:「兄弟,順貝勒是隆親王的世子,隆親王現掌宗人府,是最有勢力的宗室親王呢,白長庚有了這重靠山,想找您的麻煩還不容易。」

  張自新道:「他們總不能在大街上殺人吧。」

  馬大榮道:「殺人或許不至於,可是鬧起來總是您吃虧,他們現在是王府門客,您只是個老百姓,儘管您現在已是名滿天下,還是少惹他們為妙。」

  張自新道:「王府門客也不能仗勢欺人。」

  馬大榮歎道:「兄弟,民不與官鬥,您本事再大,總不能與一個親王貝勒作對。」

  張自新道:「我跟這些貴族毫無來往。」

  馬大榮道:「可是順貝勒與銀槍邱侯爺是死對頭,邱侯爺因累世功勳,帝眷頗隆,對這些宗室親王從不賣賬。」

  張自新道:「我跟邱廣超素無瓜葛呀!」

  馬大榮道:「說是不錯,邱侯爺立身正直,又喜歡結交武林中人,府中高手不少,順貝勒公私兩方面都不敢惹他,現在白長庚被順貝勒拉去了,順貝勒就是想利用他們去鬥鬥邱侯爺,白長庚如果想找您麻煩,貝勒府少不得會全力支持,這其中的曲折,您總算明白了吧?」

  張自新道:「明白是明白了,可是與我帶劍有什麼關係呢?」

  馬大榮道:「白長庚想得只不是那柄劍,主要的還是忌諱您這個人,如果您赤手空拳,叫他們碰上了,來個大圍攻,刀劍齊上,您丟了性命可不太冤枉?帶著劍,至少可以自保。」

  張自新想了一想,才點點頭道:「好吧,我帶著劍好了,不過我想沒多大用,即使他們找上我,我也不能在京師殺人。」

  馬大榮笑道:「當然您不必殺人,可是帶著這柄劍可以使您不必被人殺。」

  張自新拱拱手,道聲多謝,才急急地走了,由這兒到西市,要穿過好幾條大街,路是熟的,他以前賣柴都走過,為了避免遇見長春劍派的人惹起麻煩,也特地揀了幾條小巷子,走到一半的路程,剛好在一條長巷內,忽然前面圍了很多人,不知是幹什麼。

  他向前去,才看到一個身著官衣的漢子,揪著一個窮苦的老太婆拳打腳踢,那貧婆年紀已經很大了,被打得滾地求饒,那漢子仍是不肯罷手。

  旁邊圍觀的人很多,大家臉上都現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默默地瞧著,卻沒有人上前去勸解。

  張自新天生俠義心腸,再加上他是跟祖母長大的,對年紀大的老婆婆別有一種親切之感,見狀自然不能袖手,擠進前去,突然伸手握住那漢子的胳臂道:「喂,你幹嗎欺負一個老人家呢?」

  那漢子被張自新握住了膀子,抗不住他指上的神力,痛得直咧嘴,也不答話,底下撩起一腳就踢了過來。

  這漢子也許學過幾天拳腳,但還不夠在張自新面前賣弄,只隨後一抄,托住那漢子的腳跟朝外撩了出去。

  這一撩的勁兒很大,雖然有看熱鬧的人擋住了那漢子,但也抵不過那沖勢,一下子接連撞倒了四五個。

  那漢子跌在人堆中,倒是沒受傷,掙手紮腳地爬不起來。破口大駡道:「媽的,你這兔崽子是哪來的野雜種,也不睜開你的狗眼,敢來惹你家武老爺。」

  張自新最聽不得人家罵人,怒從心起,沖過去又是一巴掌,那漢子的半邊臉立刻開了染坊,掌印處發白,旁邊染成了紫色,口角流下鮮血,至少有四顆牙齒離了根,一頭栽倒在地上,光會哼哼。

  立刻有人把那漢子扶了起來,低聲道:「武爺,您這下子可是在老虎頭上拍蒼蠅,這位少年英雄正是前天在盧溝橋一舉成名的小白龍。」

  那漢子聽了這些話,兇焰倒是收斂了起來,但仍是不甘示弱,吐了一口含有唾沫的血,連帶吐出幾顆牙齒,唔唔地叫道:「小白龍怎麼樣,他敢把老爺殺了?」

  張自新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將他拿了起來,道:「我犯不著殺你,可是能再給你一巴掌,將你那邊的牙齒也敲落幾顆下來。」

  那漢子張牙舞爪地叫道:「快放我下來。」

  張自新故意再把他舉得高一點,那漢子嚇得大叫起來,旁邊的人忙勸道:「張大俠,你就算了吧,武爺罵了您兩句,您也打過他了……」

  張自新將那漢子舉得更高一點,問道:「這傢伙是什麼玩意兒?」

  旁邊那人道:「武爺是順貝勒府的門官。」

  張自新一聽是順貝勒府上的門官,想起白長庚投入順貝勒府,倚仗勢力要與自己作對,心裡更生氣了,冷笑道:「原來是貝勒府的看門的,一個奴才就這麼橫行霸道,在街上任意欺侮老人家。」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