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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落荒而逃

  路金花和歐陽樂貞在廳內瞧得大為著急,如果讓馬信雄被胡正群宰了,她們仍然是很難逃得出去,因為胡正群的暗器實在是太厲害了,何況還有另外一批埋伏在莊院後面的賊黨呢!眼看著胡正群的右手已迅速地往下罩落,路金花突然一聲大喝:「老賊看刀!」

  她身形往外一竄,右手一揚,得自黃茂才的那口腰刀已先喝聲一剎那疾飛而出,閃電般朝胡正群右手飛去。胡正群再也未料到敞廳中還有敵人潛伏,(因為他剛才聽到歐陽樂貞的尖叫聲及路金花的怪笑聲之際,還以為兩個女孩子已落入同黨的手中了哩!)當喝聲入耳的時候,刀光如電,一閃之下,只覺右肘一陣劇痛,一柄腰刀已深深插進肉裡,連骨頭也幾乎砍斷了!半蹲在地上的馬信雄猛地一咬牙,奮力一挺身子,右手長劍倏地從土中拔出,用盡平生之力朝上一送!「嗤」的一聲!劍鋒端端正正的刺入胡正群的胸膛,直沒至劍柄,劍尖透背穿出,卻是一滴鮮血也沒有流出來。

  胡正群連受兩下巨創,只痛的他渾身顫抖,環眼圓睜,一雙眼珠子幾乎要凸出眶子,喉嚨裡一陣悶吼,左手鋼套陡地往下一拍……馬信雄一劍刺中了胡正群,心頭一喜,顧不得將劍拔出,一鬆手,身子立刻往側後方疾滾出去,那知─他才滾了兩滾,突地一隻香噴噴的小蠻靴從天而降,竟將他的胸膛結結實實地踏住了。「砰」然一聲巨響!胡正群拍出來的鋼套,空自將地面擊得沙石飛揚,半點作用也沒有!馬信雄甫脫險境立即又被人制住了,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忙睜眼望去,不由大怒起來,喝道:「阿春!你瘋了嗎,還不快把腳拿開!」

  原來,他驚魂乍定之下,眼睛花花的,竟把臉上塗著化妝油彩的歐陽樂貞認作是阿春了!

  歐陽樂貞不但不把腳拿開,哼了一聲,反而更用勁的踩了一下,踩得馬信雄殺豬似地大叫起來!他喘息著叫道:「你……你這死丫頭怎……你……咦!你……」

  歐陽樂貞撩起衣袂,三把兩把將臉上的油彩胭脂拭掉,露出了本來面目,瞪著目瞪口呆的馬信雄,嬌叱道:「狗東西!睜大狗眼瞧瞧你家姑奶奶是誰!呸!」

  她一口香唾重重的吐在馬信雄的臉上,腳下又使勤一踩!「啊!」

  馬信雄連急帶氣,加上羞怒攻心,又被歐陽樂貞狠狠的踩了兩下,胸口的肋骨已然斷了幾根,劇痛刺激之下,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當堂昏死過去。另一邊,路金花一手抓住那截露在胡正群胸膛上的劍柄,用力一絞一抽,飛快地撤身後退。「哎!」一聲慘叫!長劍一離胡正群的胸膛,他立時叫出了聲音,他想動,可是,隨著胸前背後兩股噴出來的鮮血,他的一口真氣也就隨之一泄而盡,一條肥胖的身軀只抽搐了一下,雙腿一軟,緩緩跪了下去……

  路金花和歐陽樂貞並肩站在七八尺遠處,恨恨地凝視著這個曾經侮辱過她們的惡魔,心裡卻不知是悲、是恨、是喜。胡正群跪在地上,瞪著兩隻死魚般的眼睛,望著路金花和33陽樂貞,嘴唇一陣顫動,卻是叫不出半點聲音!「嗄─」終於,他長長地籲了口氣,身子往前一僕,「砰」的倒在地上,手腳一伸,結束了他一生的罪惡!路金花、歐陽樂貞二人也同時籲了口長氣,正待離開的時候,忽聽一個微弱的聲音叫道:「歐陽姑娘請……留步!」

  路金花和歐陽樂貞嚇了一跳,忙定神循聲望去,發現說話的是劉元甲,他下半截身子被金枝壓住,咽喉間血漬模糊,臉色白得像死人一般,正用兩隻失神的眼睛望著她們,眼神中充滿祈求之色!

  兩個女孩子打算不理他,但一想這劉元甲人還不太壞,她們互看了一眼,便一齊走到劉元甲身旁,路金花開口道:「閣下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劉元甲目光緩緩閃動,從路金花臉上的油彩望到她身上的男人衣衫,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這位想必就是路姑娘了,虧你想得出用這個法子逃出來。」

  話聲一頓,他深深吸了口氣,又道:「我中了那賊女一枚針形暗器,毒性已快蔓延到心臟了,請二位姑娘念在同是武林一脈,在那賊女身上搜一搜,看有沒有解藥……」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已經累得氣喘不止。金花略一沉吟,道:「念在你對我們還不壞,這個忙是可以幫的,可是,就算搜出來,我們又怎知是不是解藥?」

  劉元甲苦笑道:「這個,姑娘就甭管了,在下只好靠運氣了。」

  路金花見他這麼一說,就不再猶豫,站起來一腳踢開昏倒在玉葉那具無頭屍體上面的何劍娥,登時把這個昔年的女魔王踢得從喉嚨裡冒出一聲沉重的呻吟,手腳抽動了一下。路金花一咬牙,彎腰探手摘下了那柄尚自緊握在何劍娥手中的護手鉤,順手在她的咽喉上一揮!「噗噗噗」地冒出了一串血泡,何劍娥的食道、氣管一下都被鉤了出來,她渾身又是一陣抽搐,這才追隨她的丈夫,往陰間報到去了!路金花吐了口惡氣,就用那柄護手鉤鉤開了玉葉的無頭屍體,也顧不得骯髒了,蹲下去就在金枝身上搜摸起來……

  劉元甲喘過氣來,目光移動,望著歐陽樂貞,苦笑道:「沒想到姑娘能把阿春這丫頭扮得這般酷肖,這一著構思之妙,當真令在下佩服得很。」

  歐陽樂貞笑了笑,沒有開口,卻俯身將劉元甲掉在地上的長劍拾了起來,又伸手在劉元甲的腰帶上解下了劍鞘,拿來自己佩上了。劉元甲頓了頓,又道:「二位如果能見到柳林四聖,當然會將這一趟的遭遇告訴他們,可是,在下有幾句話,希望……」

  說到此處,忽聽路金花一聲怒叱:「賊賤人,你還沒有死!」

  這一聲怒叱,將劉元甲的話鋒打斷了,也將歐陽樂貞的視線轉移過去。原來,金枝挨劉元甲拚盡全力擊了一掌,內腑已然全部離位元,當堂痛昏過去,這一下被路金花在身上一陣摸索竟悠然蘇醒過來,喉嚨裡並發出一聲呻吟。路金花最恨的就是金枝、玉葉這兩個賊女,這下子發現金枝竟然未死,不由惡向膽邊生,恨從丹田起。她怒叱了一聲!一把抓住了金枝的脖子,五指用勁一牧,直捏得金枝這賊女一雙眼珠鼓了出來,張大了嘴,舌頭整個露出唇外,身子也起了一陣顫抖。

  路金花一不做二不休,手腕猛地一扭,「克勒」一聲,竟硬生生地將金枝的脖子扭斷了!這一幕,劉元甲是仰躺在地上看不見,但歐陽樂貞卻瞧的心中暗歎,路姑姑這般善良的女孩子,如今,也被種種的怨恨變得殘忍起來了!這時,路金花已緩過手來,在金枝身上搜出了五隻小磁瓶,拿過來交在劉元甲的左手裡,笑道:「就只有這幾隻瓶子了,那一隻裝的是解藥,只好靠你自己去碰運氣了。」

  劉元甲謝了一聲,歐陽樂貞卻開口道:「你的話剛才還沒有說完呢!」

  劉元甲望了兩人一眼,苦笑道:「很簡單,請轉告柳林四聖,就算是眼看著天南三煞已將藏珍弄到手了,也不要急著從三煞手中搶過來,這意思二位懂嗎?」

  歐陽樂貞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藏珍在誰的手裡,誰就成為眾矢之的,只有最後到手的人才是最安全,是不是?」

  劉元甲霎了霎眼睛,贊許地道:「是的!姑娘真聰明。」

  話聲微頓,又道:「還有,那田爾耕已去迎接他的師父去了,黑煞門的武功相當厲害,你們要特別小心。」

  歐陽樂貞道:「多承相告,謝謝……」

  路金花卻「咦」了一聲,插嘴道:「你告訴我們這樣多,到底為了什麼?」

  劉元甲一歎道:「田爾耕把魏忠賢垮臺的事瞞著不告訴我們,仍然拿著這塊招牌來指揮我們去搶奪藏珍,他的用心不是很明顯了嗎?我又何必還要替他賣命呢?」

  路金花點頭道:「關於魏閹伏誅的事,我也曾聽說過,的確是真的,唔……那麼,你如果僥倖能活的話,你又有什麼打算呢?」

  劉元甲歎道:「那時候再看吧!時候差不了,二位快走吧!遲了恐怕……」

  話猶未了,突聽一陣倉惶的腳步聲從莊院後面傳過來,緊接著一個破鑼般的嗓子大聲喝道:「龜兒子,老子看你們往那裡逃!」

  聲音雖然像是破鑼,但音量洪亮,中氣充沛,顯見此人功力之深厚,路金花與歐陽樂貞俱不禁心頭一震,霍地離開幾步,朝聲音來處望去。劉元甲忙將五隻小磁瓶朝身體下面一塞,閉目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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