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一字劍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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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二是騎了頭騾子來的,奮力催趕,還是讓步行的路金花走在頭裡,進了鏢局的大門,她覺得情形不太對,原本冷清清的局子,此刻更有一股陰森之氣,櫃上連一個人都沒有,到了後堂,但見一口紅漆棺材,已經釘上了,幾個鏢夥正在用生漆封口,她怔了一怔,這口棺材她認得,是許天威過六十歲生日時,一個好朋友送給他的。那是一口真正的上好沙木材,時價約在千兩銀子之上,許天威是留作自己入土時用的,現在怎麼用上了!莫非他有了什麼不測嗎?不會呀,中午她還與許天威一起吃飯,老英雄還是好好的!她正急得想問究竟,許天威轉了出來,目中垂淚,哽咽著道:「金花,你來得正好,給你哥哥叩個頭吧!」 「我哥哥……」 大姑娘腦門轟的一聲,眼前金星亂飛,耳邊只聽得許天威悲戚的聲音道:「往西的那支鏢出了岔子,護鏢的人一個沒回來,金標還算落個全屍……」 路金花定了一定神,猶自不信地道:「師父!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哥哥他……他真死了嗎?」 許天威點點頭,然後道:「他中毒藥暗器,總算還能撐著回來,說完話才咽氣,樣子很難看,我不等你趕來見一路面就作主收殮了……」 路金花像一條中箭的哀狼,一下子撲到棺蓋上,哭叫道:「不!不是哥哥,打開來讓我看看……」 許天威使勁拉住她的胳臂,才沒讓她把棺蓋掀開,沉聲道:「金花,人已經死了,有什麼好看的?不讓你見面是金標自己的意思,為了實現他的心願,我把自己的棺材讓給了他!起來,擦擦眼淚,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待辦!」 路金花擦擦眼淚,神情變為冷漠而鎮定:「師父,是誰下的手,我一定要替哥哥報仇!」 許天威道:「他沒說,只帶回一枚古錢,看樣子是天南三煞中,追魂錢鏢王伯虎的暗器,金標身上的毒,不是陸中揚的索命珠,就是史仲威的化血飛梭,因為這兩件喑器都淬有劇毒,沾上就致命,我也沒法細查!」 「天南三煞是什麼人?」 「那是三十年前縱橫武林的三個煞星,近幾年已經消聲匿跡,所以很少有人提起,六十歲以上的人大概還有點印象,金標帶回了一枝追魂錢鏢,必然是他們三個人!」 路金花頓了一頓問道:「師父打算怎麼辦呢?」 「鏢必須追回,仇也一定要報,但這兩件事情要分個輕重緩急,金花,你是個明白人,一定知道孰先孰後。」 「我知道,這批鏢關係著……」 才說到這裡,許天威眼睛一瞪,她連忙停住了,想想才接著道:「能夠一起辦最好,否則自然以追回失鏢為主!」 「這才是你本份所該說的話,否則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失望的,我們雖然少讀聖賢之書,但當俠義之事,才不辜負我們這一身武功,對得起地下的祖宗。」 「師父,您別說了,我都知道,我們什麼時候走?」 「馬上!金標的馬騎回來了,你可以接過去乘騎。」 路金花的粉臉上又堆起一陣悲戚道:「您的菊花青,哥哥的黑旋風,是我最喜歡的兩匹馬,我一直想……」 許天威也黯然地道:「我也打算再過一兩年把菊花青讓給你,沒想到竟是金標的黑旋風先轉手了。」 路金花神色一凜道:「師父!您有對頭的線索嗎?」 「目前還沒有,出事地點在銅官山,離金陵並不太遠,天南三煞自己不會看出那批破書,必然是為別人利誘而下手的,我們根據這個判斷,趕到附近去,多少總有個頭緒,但願時機還趕得及,否則真不堪設想了!」 路金花朝棺木跪下,叩了三個頭,喃喃地祝道:「哥哥!但願你冥靈庇佑,使我能手刃仇人……」 「別耽誤了,馬已經叫人備好了,你收拾一下……」 「沒什麼可收拾的,家裡叫個人去照顧一下,我馬上就跟您走,這是去拚命,我還要打扮嗎?」 「你要弄清楚,這是出遠門!」 「我知道,隨身衣服可以在路上買,雙刀已帶在身邊了,十二口柳葉飛刀我是時刻不離的!」 「你帶著飛刀幹嗎,難道你早知道要出鬥?」 「我那裡會知道,是您說的,刀不離手,我帶著飛刀,隨時都準備著練……」 「你這孩子……不過也多虧你這份苦心,不到六年,你已經快趕上我了,再過幾年,我這做師父的要倒過來向你請教了!」 雖是句笑話,卻沒有人笑,許天威朝棺木看了一眼,又輕輕一歎道:「走吧!趁天黑趕一程,天亮前可以到蕪湖,我找幾個老朋友問問,也許能有點消息!」 「師父!就是咱倆人去?」 「是的,這件事我不敢找人幫忙,對頭下在得勢的時候,我們雖然靠著一點武林中的力量使對方略有顧忌,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付我們,但我們要找人幫忙,也許朋友中就有我們的敵人,暗裡的敵人比明裡的敵人更可怕!」 路金花默然片刻才道:「您可以找信得過的朋友……」 老鏢師長歎一聲,道:「金花!信得過的朋友不是沒有,但是這種危險的工作,我不忍心去拖累他們,當然還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不計身家危險來幫我們,但是他們有更重要的工作,不能輕易表明身份立場,這趟工作只有你跟我兩個人,假如不是金標死了,我連你都不想拉進來,因為你是個女孩子,並沒有必要……」 路金花立刻瞪起眼睛道:「師父!您教會我武功,不就是要我繼承先人的遺志嗎?怎麼又把我撇開了呢?」 許天威苦笑一下,搖搖頭道:「我不是把你撇開,實在是對你有更高的期望,否則你也滿二十歲,你的武功也足可獨當一面了,為什麼我堅持不讓你保鏢呢?」 「是呀!哥哥每晚回家,總對我重複曉諭民族大義,叫我別忘記爹的死,我都聽熟了,可是我要求參與實際行動時,他總是左右推託,說是還沒到時候,我不明白你們究竟要我幹什麼,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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