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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朱法昌退開後,兩扇逼退了另一名漢子,沖向殿門,與守在門口的那一列道士交上了手,同時急叫道:「呂大俠,快設法沖出去,這完全是他們的心腹,到了外面,我相信我的手下總還有幾個是跟著我的,我們就有助手了。」

  馬安瀾大笑道:「朱法昌,你別做夢了,朱武是你最貼身的人,都不滿你的作為背離了,別的人還會追隨你嗎?你如果不信,我就放你出去試試。」

  他說著一揮手,那列道士自動分開,讓出一條路,朱法昌沖了出去。

  呂四海緊上兩劍,把朱武逼退,也跟著沖到了院子裡,但見燈火照得通明,四周甲兵成群,封死了每一條去路。

  馬安瀾與玄真子帶著人跟了出來。

  站在臺階上,馬安瀾朗聲道:「本教總監朱法昌私通外敵,企圖逃離本島,本教弟子務將其擒下,如有循私,屈同叛逆罪論處。」

  先前帶領呂四海入殿的那個大漢答應了一聲,帶著四名劍手圍了上來,朱法昌大叫道:「龍甲申,你也背離我了?別忘了你是我引進清水教的。」

  龍甲申一笑道:「總監,屬下不敢忘,總監常教誨屬下等要忠心,屬下緊記在心,既然進了本教,自然不能再跟總監反出本教去。」

  朱法昌叫道:「我不是引你們進清水教,而是號召你們加入複國的義軍,清水教已為一批奸人所把持,殘害良民以圖私利,所以我才要離開。」

  龍甲申一笑道:「昨天你還教訓我們說清水教是目前抗清義民中一支最大力量,怎麼今天就變了調呢?這可不能憑你高興,一句話就改變了的。」

  朱法昌道:「昨天我還不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今天聽呂大俠揭穿了他們的劣跡,我才知道所交非人。」

  龍甲申笑道:「總監怎麼隨便就聽信外人的話呢?總監常年住在島上,對外面的事可能隔閡一點,但我們卻是經常在外面活動的,對本教的行動很清楚。」

  朱法昌一歎道:「你們都被蒙敝了。清水教的作為已招致天怨人怒,種種殘酷不道之處令人髮指,呂大俠與馬安瀾親口對質,馬安瀾都承認了。」

  龍甲申笑道:「我們一點都沒有受蒙敝,本教的行動我們很清楚,每一件事我們都參與過,雖然有些事是稍微令某些人吃點虧,但這是沒辦法的事。」

  朱法昌道:「什麼?堵塞河口,使黃河搶淮河海道,造成兩淮水災,使千萬人喪失生命,這還稱是小事?」

  龍甲申笑道:「兩淮的人悍勇好鬥,且為鳳尾幫所把持,本教的勢力在那兒展不開,所以教主才想出這個法子,使江淮因天災而入本教掌握,這是個偉大的行動,總監應該竭力支持才對。」

  朱法昌道:「擴展實力不能用這種手段。」

  龍甲申笑道:「謀國成事,不能擇手段,清廷入主後,高壓繼以壞柔,人心多受覊糜,幾乎已忘了根本,如果沒有非常之變,不足以刺激人心,教主在兩淮行使的這一條苦肉計,正是無上睿智的傑作。」

  朱法昌還要開口,呂四海道:「朱先生,不必徒費口舌了,這些人都是王倫的心腹死黨,道理是說不通的。」

  龍甲申笑笑道:「對了,朱總監,教主知道你跟大家的意見格格難合,早就把忠於你的人調開,並利用呂四海前來的機會,試探一下你的意圖,如果你能因大局而捐棄己見,我們自然還是很尊敬你,讓你繼續擔任總監,領導弟兄們共圖大舉,否則就把你們一起解決在這兒,清水教中不容許懷有二心的人立足。」

  馬安瀾笑道:「對極了!本教創立命名,就有深意,一缸清水中,是不容許有一點雜物的,否則就是一缸混水,不能稱為清水了。朱先生,你認命吧,教主早有除你之心,只是找不到一個藉口,所以才延遲至今。」

  呂四海冷冷地道:「你們是打算把殺死朱先生的罪名歸到呂某的頭上?」

  馬安瀾大笑道:「你總算聰明,朱先生是本教的元老,總不能死在我們自己人的手上,而破壞本教的團結,所以你是最理想的兇手人選,否則你們一到登州就落入本教的監視,怎麼會讓你來到本島呢?」

  呂四海冷冷地道:「紙是包不住火,你知道這島上沒有忠於朱先生的人?」

  馬安瀾笑道:「這一點你放心,本教做得很徹底,凡是靠不住的人,早在昨天調走了,現在島上的六十三個人,都是教主最信得過的部屬。」

  龍甲申笑道:「朱總監,你這一下子可以死心了,等你死了之後,我們會殺死這姓呂的為你報仇,將來在淩煙閣上,少不得還會有你朱先生的大名,永受後世景仰,你可以死而無憾了。」

  朱法昌先是臉色鐵青,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錯,朱某的確死而無憾了。我號召了三千義師投入清水教,不料識人不明,幾乎把這三千熱心弟兄,交在匪徒手上,朱某真是死不瞑目。現在聽了你的話,才知道三千義士,有只幾十個敗類,朱某這下雖死也心安了。」

  馬安瀾的臉色變了一變,遂即冷笑道:「朱法昌,你也別太得意,等本教在山東舉事後,你的那些忠心弟兄都會到泉下與你見面,你知道他們現在在那裡嗎?他們都已分配到濟南大營附近,一旦舉事,他們是直撲官軍大營的第一批敢死隊。」

  朱法昌急了道:「你倒瘋了,用三千人去抵抗十萬大軍,這不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嗎?」

  馬安瀾笑道:「不錯,這要多謝總監大人教導有方,他們受總監的教訓,個個都是不怕死的勇士,他們的英名將與朱先生同垂不朽,永為世人所懷念。」

  朱法昌急了道:「呂大俠,我們必須突圍出去!」

  呂四海何嘗不知道事態的嚴重,他心中也在憂急萬分,因為劉策雲飄飄等另外三組人到現在不見動靜。

  而那劉向潛入海底炸山的行動也不知道進行得如何了,目前最重要的工作,莫過於保護朱法昌安然離此,只有他才能遏阻那些義師的行動,可是在強敵環伺之下,他們這兩個人能逃得出去嗎?

  他心裡儘管緊張,神情卻很輕鬆地道:「十室之內,必有忠信;朱先生,我相信這六十幾個人裡,至少也會有幾個不是喪心病狂的私利之徒。」

  龍甲申笑道:「那當然,我們這六十幾個人都不是喪心病狂,只是本教的忠實信徒而已。」

  呂四海此刻神情大定,因為他耳中已經聽見一陣極為輕微的嘶嘶聲,那是他與江雪雪約定的連絡暗號,聲雖不大,卻尖銳異常,可傳達十裡之外,他與江雪雪同在京師時就經常以這種聲音聯繫。

  他們研究這種聲音很久,可以判斷各種涵意,呂四海聽見那嘶嘶聲是「來了」、「勿驚」之意。

  知道她們已潛至附近,而且很可能與先行潛來的劉策的長子已取得聯繫,深入宮中,是以發聲十分輕微,不超出五十丈之外,所以心中大定,笑問道:「忠心到什麼程度?」

  龍甲申見他的神情突轉穩定,與先前硬裝出來的鎮靜大不相同,心中未免起疑,但又有點不通道:「你以為你還有同伴會來支援?」

  呂四海笑道:「你們已經曉得呂某同來的有七個人,其餘六人尚未現身,自然會來支援的。不過呂某問的是你們自己這六十幾個人忠心到什麼程度?」

  龍甲申道:「這個你無須費心,本教在島上的六十多人都身任重職,很受教主器重,而且個個具有一流身手,你的那些同伴都被困在宮外的陣圖中,如同圍中之鹿,不會來了,所以你們今天插翅難飛。」

  呂四海大笑道:「這就證明我的那句話說對了,我的那些同伴既然為陣圖所困,就不能來到。既然能來到,而且毫無警象,就一定是得到你們自己人的接引,因此你們對教中部屬是否忠心,考核得顯然還不夠徹底。」

  龍甲申怔了一怔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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