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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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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差人道:「小的是汜水縣衙的班頭,帶了敝上的拜貼在此侍候大人,請大人准予拜謁。」 陳輝祖一皺眉道:「不敢當,請回復貴上,說我已是削職之身,不便相見,謝謝他了。」 那差人答應一聲,叩頭起立。這時又有五六個公人都上來呈遞拜貼,陳輝祖一律擋了駕回絕了。 古冬寒笑道:「看來大人的廷眷仍隆,不然這些人不會如此巴結,就是回到浙江,恐怕也閑不了多久。」 陳輝祖輕歎道:「我不會幹了,上次出仕已是不得已而為之,再幹下去,實在問心有愧,羞見泉下先人。」 白秋風道:「大人,這次我們都知道你很委屈,所以敝門一直在為大人打點,望大人能再度為國宣勞。」 陳輝祖苦笑道:「為國宣勞,這四個字攪得我半夜裡連覺都睡不安穩,結果又如何?我賠上了一生清譽,落得半世駡名,此事可一而不可再,我是絕對不幹了。」 呂四海一面搬東西進去,一面卻在注意聽他們的談話,不禁臉色微動,覺得其中頗有蹊曉,但只放在心裡。 安頓好之後,果然陳輝祖治了一席盛宴,請武家班的全體赴席,他還邀了嶺南雙傑作陪。 席間他向雲飄飄說了許多仰慕的話,雲飄飄只是虛與委蛇。酒至半酣,嶺南雙傑似乎不勝酒力,居然沉沉睡著了。 呂四海也發覺酒中有異,頭腦有點昏沉沉的,猛然推席起立,叫道:「賊官,你居然在我們的酒中搗鬼!」 他一拳搗過去,陳輝祖把手掌輕輕一托,居然將呂四海震了回去。呂四海欲待起立再戰,卻已力不從心。 陳輝祖笑笑道:「朋友,你看走眼了吧,陳某可不是這麼好對付的。來人哪,把他們都抬進去。」 陳虎與那兩個大丫頭把大家一個個都抬了起來,連嶺南雙傑都在其中,來到堆放箱籠的房子裡。 陳虎道:「大人,如何處理呢?」 陳輝祖道:「先把這些人的易容洗掉,看看是那些人。」 陳虎端了一盞白茶油來,把眾人的易容藥都去掉了。陳輝祖首先認出的是邢玉春與青兒,不禁冷笑道:「果然是這兩個賊婆娘,幸好我有了防備,不然可慘了。王倫這傢伙太可惡,我已經受夠了他的逼迫,他還想出這種手段來對付我。」 陳虎再洗出了雲飄飄的真面目,不禁詫然道:「大人,這個老頭兒是個女的,而且是千手觀音雲飄飄!」 陳輝祖一怔道:「是真的嗎?你不會弄錯?」 陳虎道:「絕不會錯,小的見過她。」 陳輝祖道:「奇怪了,雲飄飄已經反出白蓮教,怎麼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呢?再看看其他的是些什麼人。」 陳虎把呂四海等人的易容藥洗掉後,道:「不認識。」 陳輝祖道:「這個女的與那小夥子功力非凡,應該不是等閒之輩。小紅,你去搜搜那個女的,看她身上有什麼?」 小紅是兩個大丫頭中穿紅的那一個,在江雪雪的身上搜出了一方銅牌,連忙遞給陳輝祖道:「大人您看是自己人。」 陳輝祖接過銅牌一看,臉色大變,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自己人怎麼會弄到一塊兒?」 小紅道:「要不要把她弄醒問問?」 陳輝祖道:「先灌醒那小夥子,我問問他。」 小紅答應一聲,從身邊取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正要放進呂四海的口中,誰知呂四海一探手,把她的瓶子搶了過去。 小紅大吃一驚,舉掌欲劈。 呂四海跳了起來,長吟道:「神州淪亡年複年,城狐社鼠滿人間。」 陳輝祖微微一怔道:「原來閣下還解文墨,敝人倒是失敬了,容敝人續貂如何?一元複始新歲月,四郭社鼓喧動天!」 呂四海道:「大人雖用對了韻,卻有了重字。」 陳輝祖笑道:「重得好,否則就不成章了!」 兩人對視一眼,相互哈哈大笑起來。 小紅湊上前道:「大人,他把解藥搶去了!」 陳輝祖笑道:「沒關係,這位俠士是自己人。也幸虧是自己人,否則我們就糟了,酒中的迷藥早被他識破了。」 呂四海拱拱手道:「晚輩實在沒想到大人也是複社中人,乃至多有得罪,千祈海涵。」 陳輝祖道:「沒關係,俠士,你怎麼會跟邢玉春這個女盜混在一起,你知道她的底細嗎?」 呂四海道:「知道,邢二妹已經不是昔日的碧眼狐狸了,這次伴同晚輩等前夾,是為了向大人的宦囊下手。」 陳輝祖哈哈一笑道:「俠士這次可找錯對象了,陳某既為複社中人,囊中那得余錢?除了一部份用來活動前程,安插志士外,其餘都送到江淮一帶賑災了。」 呂四海微微一怔,陳輝祖道:「俠士也許不相信,這也難怪,陳某在山西任上,廣開貪瀆之門,搜括幾近千萬,如果說沒錢,誰也不會相信。」 呂四海道:「在下是相信的,複社中都是苦心孤詣的志士,從不為私利打算,只是……」 陳輝祖道:「只是我這次返裡、所帶的箱籠太多,分量又很重,分明是黃白之物對不對?」 呂四海雖然不回答,但也表示出須要進一步解釋的眼色。 陳輝祖笑笑道:「小紅,鑰匙在身邊吧?」 小紅道:「在,婢子時刻都帶著的。」 陳輝祖道:「好,我們去打開箱子,讓這位武俠士過目一下箱子裡的東西,對自己人,我們沒什麼可隱瞞的。」 小紅應了一聲,進入屋子的里間,那兒果然堆著許多箱子,小紅一一打開,卻是許多大大小小的石雕佛像。 呂四海不禁愕然道:「這是什麼呢?」 陳輝祖道:「這是大同雲岡石窟中的石佛,是魏晉先人的手澤,陳某對古跡很有興趣,想帶回家去慢慢研究,同時也為保全古物,因為俗民無知,不加珍惜,已經損壞了很多,這點收穫,就是陳某多年為官的唯一報酬了。」 呂四海呆住了。 陳輝祖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使人以為這是陳某的宦囊所積。因為王倫對陳某錢財很清楚,如果不作一番掩飾,他一定會追究陳某的錢上那兒去了,清水教的勢力太大,給他查了出來,陳某就難以掩飾複社的身分了。」 呂四海道:「陳大人,你既是複社中人,為什麼要對山西的老百姓如此苛刻呢?」 陳輝祖一歎道:「這不是陳某的本意,是王倫逼著我幹的。他要我激起民變,以便在山西舉事。我知道這種做法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使他們自取殺身之禍,但我又無力拒絕,只好虛與委蛇一番,等做得差不多時,我就找到複社幾個同志,聯名告了我一狀,以便引退。」 呂四海道:「告進京師的那封血書是大人自己弄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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