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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江雪雪一怔道:「王倫是金蠱門中的弟子嗎?」

  邢玉春道:「不管是不是,他所用的蠱毒是金蠱門的手法該不會錯。我知道金蠱門這條規例是限制門下弟子仗技為害天下,所以才規定門徒不准離境。但有人違例在境外以蠱毒害人時,這條限制就會暫時失效,以便同門的人出境追索施蠱者,在清理門戶之前,這條規例一直是沒有約束力的。」

  江雪雪一怔道:「對啊!如果不是二姊提醒,我倒忘了,我應該找到王倫,向他追索施蠱手法的來源,以清理門戶,這是我的責任。」

  邢玉春道:「王倫不會是金蠱門人,施蠱手法一定是得自間接的傳授,因為他不會那麼傻。入了金蠱門,就得受本命蠱神的控制,終身無法解脫。」

  江雪雪道:「是的,所以我姑婆不要我入門。」

  邢玉春道:「王倫也不會,他那人陰險奸刁,怎麼肯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別人控制呢?我想這套手法一定是那個女弟子受了他的誘惑,而轉授給他的。」

  江雪雪道:「那我就有責任追索那個人。」

  邢玉春道:「你既不是金蠱門人,暫時可以不去管這件事,但可以利用這個規例的空隙,施展你用蠱的手法。」

  江雪雪道:「用來對付誰呢?我的蠱術是我姑婆親授的,較之門中一般弟子都厲害,但施用的對象也有限制。」

  邢玉春笑道:「用來對付陳輝祖該可以吧?」

  雲飄飄笑道:「二妹,你也太小題大作了。陳輝祖不過是個貪官而已,又不會武功,什麼方法都能對付他。」

  邢玉春道:「大姊,陳輝祖雖然不會武功,但是他為人精明機警,身邊經常有十幾個好手護衛,即使他的姬妾侍婢,也有幾個是硬底子,否則他如此貪暴不仁,不知有多少人想殺以除害,那能活到今天呢?」

  雲飄飄道:「你怎麼知道的?」

  邢玉春苦笑道:「我就曾經是其中之一,怎麼會不知道呢?」

  呂四海忙道:「大姊可知有那些人?」

  邢玉春道:「那些人都不出名,但功夫卻都不等閒。」

  呂四海道:「這些人怎麼會受他所用呢?」

  邢玉春道:「那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知道這些人對他都十分巴結,也十分忠心,雖然我們有五個人來,想要動他還是很不容易,最簡單的方法,莫過於借重小妹妹的蠱術,讓他乖乖的把財產獻出來。本來這個辦法是行不通的,金蠱門的限制很多,但王倫破了例,正好是個機會。」

  江雪雪笑道:「二姊,你對金蠱門的事知道得很清楚,連這種秘密的規例你都知道了。」

  邢玉春笑道:「我在江湖上闖蕩多年,就是靠著知道的事情多,才混到今天沒有失手。我早就知道你是金蠱門掌門金花姥姥的侄孫女兒,我喬裝進入梨香院,探聽水晶如意是假的,我知道那玩意見絕不會藏在你那兒,主要的就是想從你那兒偷一顆解蠱的金丹,好擺脫王倫的控制。」

  江雪雪道:「王倫所施的蠱還淺得很,用不解蠱金丹,只要一根祛蠱神針就夠了。」

  邢玉春道:「我從被王倫在身上下了蠱之後,才開始注意施蠱的事,費盡心力,只打聽得這麼多,那裡會知道你們用蠱的秘密呢。但我認為對付陳輝祖,確是用蠱最省力,這老兒雖然貪財,卻也怕死。」

  呂四海道:「這些事我們等在路上再詳作計較吧。金花姥姥的意思頗有意叫雪雪繼承金蠱門中的衣缽,但是她自己並不願意,因此能夠不用,還是儘量避免。現在天也快亮了,你們先走一步吧。至遲在明天中午,我會追上你們。至於該走那條路,你們也不必操心,雪雪知道沿途如何找人連絡,我不會脫了線。」

  雲飄飄道:「呂大俠,你們的人不少呀。」

  呂四海道:「不多,這個組織是清初複社幾個前輩志士留下來的,人越來越少了,而且多半是不會武功的文人,所以他們只能作些刺探消息和聯絡的工作。」

  牛青兒忙道:「呂兄,我手下有近百個弟兄,倒全是學過功夫的,如果你要用人,可以全部交給你統制。」

  呂四海道:「暫時用不著,我們的工作是越秘密越好,一定要動用武力,長江兩岸的鳳尾神龍兩個幫,黃河的鐵船幫,都是我們的盟友,足可借重。」

  雲飄飄歎道:「我以為人心已死,不得已,才跟王倫那種人合作,想要匡複大舉略盡棉薄,那知道你們在不知不覺間,早已培植下這麼雄厚的實力。早知如此,我也不會像沒頭蒼繩似的亂闖了。」

  呂四海一笑道:「湖海之間,有心人比比皆是,像高朋、趙鎮遠、馬四先生等人,誰不是心懷漢室的志士,只是大家都很謹慎,除了真正的知己外,不敢輕易洩露而已。」

  雲飄飄興奮地道:「我們有這麼多人,何愁河山不復。」

  呂四海卻凝重地道:「雲女俠,清廷入主多年,氣候已深,我們雖然有著一些人力,卻仍然不足與抗,必須待機而動,因為我們不能再受一次挫折,所以目前最重要的工作,除了振奮民心以外,就是要剷除奸宄。」

  邢玉春一拍桌子道:「對,像陳輝祖這種為害民賊,必須痛加嚴懲,他身為漢人,為異族走狗已極可恥,居然還殘害我漢家同胞,像這種敗類,簡直是萬殺不赦。」

  呂四海一歎道:「陳輝祖不過是一個喪失廉恥的貪官而已,唯利是圖固然可殺,卻不足以構成我們的隱患,真正的隱患還是王倫的清水教。」

  雲飄飄道:「清水教的作風雖然不對,但他們也是反清的,怎麼會成為我們的隱患呢?」

  呂四海道:「昔時日月同盟之敗,就是其中為一批權勢小人把持,罔顧民族,打著反清的旗號,卻做害民的事,結果崩潰之日,民心大快。王倫的清水教也正是走上這一條路,我想朝廷對清水教的一切活動不會毫無所知,而且是故意在縱容他們,因為他們的作為,遲早會激起民怨的,結果到了後來,一般老百姓對反清的組織都生了痛惡之心,反而感念異族之德政,大事就更不可為了。」

  雲飄飄悚然而驚道:「不錯,這後果實在很嚴重,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呢?」

  呂四海一歎道:「雲女俠不是沒想到,只是跟一些急於匡複的遺老一樣,求成之心太切,只想在自己有生之年見到河山重光,所以就對其他的事忽略了。」

  雲飄飄低頭默然,呂四海又道:「華夏立基中原數千年,根深蒂固,絕不是任何一個異族所能滅亡的,我們不幸生逢亡國之痛,卻不宜操之過急,有機會,固然不可放過,沒機會,我們只能默默從事,使下一代的子孫不忘根本,總有一天會使華夏重主中原。」

  雲飄飄凝重地道:「對,我也跟一些人談過,叫他們多讀陸放翁的示兒詩: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光復大業,並不一定要在我們身上成功,其奈這些話他們聽不進。」

  呂四海道:「他們聽不進,我們卻是有志一同,今後有雲女俠相助,我們能做的事就多了。」

  邢玉春笑道:「兄弟,你什麼話都對,就是有一點不對,我們與雲大姊已經結了蘭譜,你就不該一口一聲雲女俠,叫得令人耳煩了!」

  江雪雪笑道:「對,四海,三位姊姊都比你大,所以你只能算是老四,以後該改口稱大姊二姊三姊了!」

  呂四海笑道:「我在家裡排行老四,取個名字叫四海,現在一排行,我又是老四,我跟這個四字可真有緣。」

  江雪雪嘟著嘴道:「你至少還高我一級,無論到那裡,我都是老麼。」

  大家笑了一陣,呂四海把四個女郎送走了,潛行進入海公館,漏夜請見海大學士,這位中堂大人聽到他的請求後,點頭道:「這樣子也好,四海,清水教的事件能如此結束,是我最安慰的。你要對付王倫,我心裡並不贊成,因為清水教中有我幾個老友,他們都是忠心故國之士,也曾托我多方包庇,我實在難卻其情。明天你還是離開的好,否則我對那些老朋友就難以交待了。」

  呂四海知道這位老伯又是一個急切於事功的人,立身於朝,也是為了光復大業,那套相機而動的話兒,他不會聽得進的,只有唯唯地答應著。

  海中堂又道:「王倫的行為不端是他私人的事,只能說是清水教用人不當,你們以後可以跟他個人為敵,卻萬不可牽連到清水教的根本。樹立這點基業很不容易,目前這是我們唯一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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