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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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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天異笑笑道:「你的消息還沒有我靈通呢,魏君庸弱,士無鬥志,已有意乞降求保,秦王揮軍前來,根本不必費事,所以他這次出伐,已更名為東巡,早就視魏為屬地了,還會有什麼阻礙嗎?他要不了幾天,就會來到了。」 張良一驚道:「大兄聽誰說的?」 薛天異道:「你嫂子。我們雖然僻處荒山,但她舊日的部屬還很忠心,前天有個舊部攜眷去採訪她,那個部屬在縣城很得志,知道了這個消息,特地來告訴我們,勸我們從速遷離以免為秦軍經過時碰上。」 張良驚道:「兄弟確是不知道……」 薛天異笑道:「這種秘密的消息你可能不知道,但秦軍逼境,你不會不曉得,為什麼上次來不說呢?」 張良臉上訕然道:「兄弟見大兄正在高興頭上,不便說出這種掃興的事,何況兄弟以為還沒到時候。」 薛天異道:「兄弟!你這就不對了,我這條命應該死于東海死囚獄中,即蒙你救了出來就屬於你的,別以為我有了家室,就會忘了對你的諾言,大哥是那種人嗎?」 張良忙道:「大兄誤會了。」 薛天異道:「是不是誤會不說了,反正我告訴你,我答應你的事不會改變,現在你跟我回去守在山上,秦王的軍旅要過來時,我們老遠就可以看得見,那時我們夫婦倆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會幫你此一擊,只要有一個人皺皺眉頭,你就拔劍殺了我們。」 張良大驚道:「大兄何出斯言,兄弟絕對信得過大兄的,紅嫂臨盆在即,我們可以等一下的。」 薛天異笑道:「不能等,機會只有一次,秦王來時從博浪沙經過,回程時未必就回原路,母親指示動手的地方在博浪沙,現在證明她老人家的預言無誤,就不能更異了。」 張良還待分說,薛天異道:「再說你就不是我的兄弟了,你知道我最怕欠別人的債,為了你這件事,我日夜不安,早點了結,也好圖個安穩,走吧。」 說著握住張良的胳臂,不由他分說,就把他拉出了門,連馬都不騎,挾在腋下,就把張良帶到了山上。 晏紅葉的肚子圓得像個西瓜,卻毫無臃腫之態,依然行動如常,見了張良笑道:「你大哥太莽撞了,叫他去請求你來,他就把你挾來了,兄弟受驚了吧?」 薛天異笑道:「受驚倒未必,受委屈了是真的,要我妹妹抱著他在雪地裡行走,他就高興了。」 張良憶起年前與薛天垢在東海綺旎的情狀,心中不覺悵然,晏紅葉一笑道:「常聽你大哥說起垢妹,我真是懸念得緊,不知道是否有機會能見她一面?」 薛天異道:「只要不死,總會見得著的。」 晏紅葉看了丈夫一眼,笑笑道:「天異!別老是把死字掛在口上,那會使兄弟感到不安的,雖然我們都不辭一死,那是我們應該做的,也是我們欠兄弟的,聽你說來,倒變成兄弟在逼我們似的。」 張良口吃無語,晏紅葉又笑道:「別說了,兄弟,這年來,我們很少相聚,所以我叫大哥把你請來,大家好好聚兩天,這兩天我們準備停工不幹活兒了。」 張良訕然道:「其實兄嫂是該休息幾天了,一年來,店中的生產所剩,足夠逍遙幾年了沒問題。」 晏紅葉一歎道:「以前我掠人以生,雖說沒有擾及良民,所劫的都是貪官污吏的搜刮所得,但到底於心不安,自從嫁了你大哥後,自食其力,我覺得這一年才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有了這一年,我也不虛此生了,兄弟!那都要謝謝你了,一切都是你帶來的,包括你大哥也在內。」 張良忙道:「兄嫂佳偶天成,兄弟何敢居功。」 晏紅葉笑了笑道:「我們不幹活兒,倒不是為了休息,因為在山上生爐舉火,免不了要有煙霧,被人看見了就不方便了,我已經把山口封了起來,而且準備了十天的吃食,在十天之內,我們晝不舉煙,夜不燃燭,誰也不會曉得山上有人住著,我們安安靜靜地過十天世外生活。」 她口中不提狙擊之事,但一切都在為此作準備,張良聽了心中暗暗感動,口裡也不說什麼了。 暴風雨來前必有一番出奇的平靜,在張良、薛天異與晏紅葉之間,表現的就是這種平靜他們都沒有談如何出擊的事,那已經計畫周詳,無須討論了,等待的只是那一刻的行動而已誰也不知道以後將是如何結果,因此他們也避免談論這件事,只有晏忠與青兒,每天總有一人在岩峰上輪流瞭望,以便看見塵霧起時,立刻通知他們準備。 過程早已演練純熟,所謂準備者,只是立刻就位而已。 因此他們就在這種等待的心情下過了兩天近乎麻木的平靜日子,每餐都有酒,都有晏紅葉精心所作的菜肴,但可惜都是冷的,因為他們不能舉火。 終於在第三天的午後,守值的青兒匆匆地過來道:「郎君!十裡外塵霧揚起,是他們來了。」 薛天異神色十分平靜,伸手拿起倚在門邊的大鐵椎道:「來了就好,紅葉,你還可以行動吧?」 晏紅葉道:「不妨事,青兒!把酒拿來。」 薛天異愕然道:「紅葉!現在還有時間喝酒?」 晏紅葉道:「怎麼沒時間,還早呢!枯等無聊,借這個機會喝點酒,也好使大家定定心神。」 薛天異道:「可是我們要先去埋伏定當。」 晏紅葉笑道:「現在不能前去,塵頭大起,這只是先頭的開路部隊,秦王是乘輦的,還在後面很遠呢。」 薛天異道:「可是現在不去埋伏,回頭就容易被人發現了,那批先頭的開路部隊,一定也都是好手!」 晏紅葉道:「博浪沙是一處險地,秦王又是驚弓之鳥,他開路的先行隊必然是好手無疑,正唯如此,我們才不能出去,聽我的沒錯,絕對誤不了你的事。」 薛天異顯得很暴躁不安,晏紅葉道:「你不信,我們把酒帶到那兒去喝,我的判斷絕不會錯。」 她叫青兒取著酒,一起到山岩的缺口處,剛好可以看見山下的情形,可是,那些駿馬的影子更近了,日光照著他們的甲胄兵器,耀眼生光,蹄聲如雷漸漸移近了。 薛天異道:「現在埋伏的機會都沒有了。」 晏紅葉十分平靜地道:「會有的,郎君,你耐下性子等著好了,即使沒機會到預定的地方,這裡也可以下手,以你的身手,淩空下擊,想不會失手吧。」 薛天異閉口不言,那一隊驍騎約莫有百餘眾,每個人不但手執長戈而且還身背長弓,腰懸鐵劍,證明這批人都是武技精湛的好手,來到谷口時,為首的兩名軍官將手一揮,全隊停了下來,那兩人抬頭瞭望,目光始終不離岩壁,尤其是薛天異與晏紅葉預定藏身的地方,更是十分注意,過了片刻,那兩名軍官揮揮手,騎馬的甲土立紂卸下長弓,搭上了一枝金僕姑長箭。 然後看他們一聲令下,矢聲咻咻,分別射向兩邊掩住洞口的亂草,既勁且准,約莫四十支長箭,分別射向兩邊,沒有一枝箭落空,而且每枝箭都深陷進石裡,可見這批箭手的勁力之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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