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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薛天垢輕扭了一下道:「不過是說說罷了,我是不信命的,像我這樣,一輩子埋處荒山與世隔絕,什麼都談不上。」

  張良道:「不,將來的事誰都不能預料,何況神仙都是在僻靜無人處修成的,但願將來你得道之後別忘了故人,也提拔我一把,讓我做你的道侶。」

  薛天垢道:「會的!張大哥!那個方士曾經對我的將來作過一番預言,他說我會遇見一個道侶,先結塵緣,再證仙業,當我在狼口中將你救下時,我就認為你是我將來的道侶了,所以我才不避男女之嫌,為你裹傷。」

  張良不覺心動,伸手從她的舊衣中探進去,觸手柔滑,薛天垢卻冷靜地道:「我裡面沒有穿衣服,你可別以為我是淫賤,在這兒的人無論男女,不分冬夏,都是裸眠的,因為聽見你在呻吟,我匆匆披上件衣服就來了。」

  這幾句話說得坦爽無邪,張良心中不禁一凜,他知道此刻可以佔有她,但不能激起她的熱情,因為她是在宿命的信仰支配下獻身,張良自己也不信這一套,可是瞭解這種信仰的拘束力量,如果天垢只是為了註定的命運而獻身,那只是一種責任,一種聽任命運的安排。

  在這種情形下,他只能得到一個女孩子的身體,擷取她的貞操,卻無助於他的計畫,他必須更進一步地去激起她的情欲掀起她心中的狂潮,那樣才能完全地控制她,利用她去實現自己的計畫。

  好在張良在聲色場中混久了,是個調情的能手,他知道如何來駕馭這一頭無羈的野馬而套上籠頭的。

  所以他不急著去達到目的,也不能以昔日遊戲風塵的手段來對付這個雪山的女神,他必須在情欲兼顧的狀況下來使她心動情熱,然後才能掌握她。

  因此他以更溫柔的聲吾道:「垢姑!你知道我為什麼特別心折於身材高大的女子嗎?我有個最幼稚的思想,因為我從小就沒有了母親,一直在乳媼與侍僕的照顧下長大,我沒有領略到母愛的溫情,而我一直想有個母親。」

  薛天垢輕輕一笑道:「高大的女子能代替你的母親?」

  張良道:「也許不能,但只有躺在高大的懷抱中,能使我有被母親抱著的感受。」

  「垢姑!抱抱我,像母親一樣地抱抱我,這是我夢想多年的願望。」

  他說得那麼誠懇,那麼地引人憐惜,任何一個女子都無法不為之心動,何況是天性淳厚的薛天垢。因此她遲疑片刻,終於伸出雙臂,攬住了張良。

  ……

  張良有著興奮後的意識,也幸喜著自己的計畫成功了,如果不是先激發她先天的母愛,他是無法征服這一尊壯健的女神的,只要一步走錯,那怕是出於無意,她天賦的神力也可以把張良毀得粉碎。

  終於薛天垢推開了他,張良看見了她眼眶中含著兩顆晶晶的淚珠,不禁惶然道:「垢姑你怎麼了?」

  薛天垢用手擦去了淚珠,撩人地一笑道:「沒什麼,我只是為失去的少女時代感到有點惆悵,今後我是個婦人了,成為一個婦人,沒想到是這個滋味。」

  她的語氣很淡漠,張良急急道:「垢姑!我是情不自禁,不過你放心,我絕不負你。」

  薛天垢又婉媚地笑了,笑中又有一種撩人的媚態,低聲道:「我不怪你,相反地還很感激你,你使我領略到一個女子生命中真正的意義,難怪有人說,只羨鴛鴦不羨仙,確是有道理的,張大哥!你要不要我?」

  張良忙道:「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不要你。」

  薛天垢道:「你要我,天涯海角,我都會跟著你去,你不要我,我就從此遁入深山,找那個方士去。」

  張良道:「要!一定要!我在客中,家破國亡,我不能像以前那樣擇吉迎娶,但我們可以簡單地舉行一個儀式,確定我們夫婦的名份後,我們就生活在一起。」

  薛天垢道:「好!等母親回來,我們稟明她老人家之後,我就跟你走,跟你到任何地方去。」

  張良道:「伯母會答應嗎?」

  「會的!母親最重節操,女子從一而終,我已經把身子給你了,她再也不會叫我另事的,你放心好了。」

  張良沉吟片刻道:「這不太好吧,伯母是很注重禮儀的人,她對我這種輕薄的行為會諒解嗎?」

  薛天垢道:「會的!她對我的終身從不予干涉,幾年前她就說過了只要我能找到歸宿,就可以自己作主,她自己也是個修道的人,需要找她自己的歸宿,完全是我跟哥哥把她拖住了,否則她早就遠離人世了。」

  張良像記起什麼似的一拍頭道:「對了,垢姑,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對你家的事我更該盡心,我們該快點去把你哥哥救出來,他現在也是我的哥哥了。」

  薛天垢道:「這一定要等母親回來。」

  話才說完,宅後有人冷冷地接口道:「我已經回來了。」

  那是薛夫人的聲音,兩個人都嚇了一跳,薛夫人的聲吾又道:「天垢!穿好衣服,到後面來。」

  薛天垢匆匆地披上衣服,到後面去了,張良也匆忙地穿好衣服,心裡卻像十五個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等他穿上了衣服,薛夫人進來了,臉上卻沒有慍色,也沒有怒色,只是冷板板地沒有表情。

  張良十分惶恐地跪了下去道:「小侄該死。」

  薛夫人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道:「不必如此,這是孽,也是緣,我知道會有此日,才出去給你們一個機會,只是我忘了關照你一句話,誤了天垢的道基,你過來!靠著火,此刻你可受不得風寒,別凍壞了身子。」

  語氣中充滿了慈愛與關切,張良只覺得一陣慚愧,不敢望她的臉,只是低頭下拜道:

  「小侄絕不負垢姑,只望您老人家答應我們,立刻成禮正名。」

  薛夫人輕輕一歎道:「不必!張郎!你們今日之緣早有天定,無須拘於形式,雖然你誤了她的仙業,但那是她的命,怪不得誰,你是富貴中人,將來仍有一番遇合與不世的事業,可是天垢卻不能幫你什麼忙,她與塵世無緣,張郎,如果你有心,別貪戀富貴,功成身退,四十年後,仍有相見之日,否則,你是你,她是她,權作春夢一場,各證各的緣,在這四十年中,你可以娶妻生子,不必把天垢放在心上,你們的緣份,要在四十年後。」

  張良忙道:「伯母!小侄誓她不娶。」

  薛夫人忙叱道:「胡說!那就更增天垢的罪過了,張氏門中僅剩你一人,生兒傳宗,她是無能為力,天下沒有不忠的神仙,你不能害她。」

  張良一怔道:「伯母的玄機太深,小侄不明白。」

  薛夫人一歎道:「你不會明白的,天垢生具道骨,仙業有望,只是必須經過一次合體之緣,消去魔劫,她生來就冷漠,不容易動心的,雖與人合體,只要不動心,不壞元貞,反能助其元貞穩固,沒想到你竟能使她動了心。」

  這些道家的法語,張良聽來只有一知半解,但薛夫人也不多作解釋,只是道:「你的根骨也是吾道中人,只是你的煞氣太重,必須在紅塵中歷練一番,才能使道心堅定,但願你不忘根本,將來仍有重聚之日,現在你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就叫天垢送你上路,我有一封信給你帶去,見到天異,把信交給他,他就會跟你走了。」

  張良喜出望外,脫口道:「伯母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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