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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語畢扭身進了大廳,梁上九過來道:「梅大爺,剛才我真替你捏了一把汗,現在可得向你恭喜了,有這位女煞神給你撐腰,你足可安心了。」

  梅山白卻忽地神色一正道:「梁兄,你想幹得有聲有色,就得把志氣放高一點,像剛才那種話,不僅輕視了你自己,也貶低了我!」

  梁上九微感愕然地道:「是您自己要她支持的。」

  梅山白微微一笑道:「我是故意給她個釘子碰碰,殺殺她的傲氣,今天的事,憑她煞劍李明明這個名字還擔不下來。」

  梁上九有點吃驚地道:「我的大爺,您究竟想幹什麼?」

  梅山白含笑一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天塌下來有房子頂著,掉了腦袋也不過碗大個疤,要想出人頭地,就得擔上七分風險,走吧。」

  昂然越門而入,跨過屏風,但見一所大廳中,黑壓壓坐;滿了人,黃河六鬼在一邊,個個臉上殺氣騰騰。

  正中間放了三把椅子,坐了三個人,中間的那一個繞頰於思,身量高大,正是聞名天下的「鐵膽追魂」蓋天雄。

  另一邊則坐著了空與黑風雙衛等人。

  李明明與宋開山坐在屏風的兩側。

  梁上九一恭道:「參見莊主。」

  蓋天雄根本不理他,只打量梅山白,片刻才道:「這位就是梅朋友嗎?」

  梅山白理也不理,回頭就走。

  梁上九忙攔住道:「梅大爺,您怎麼走了?」

  梅山白冷冷地道:「蓋莊主不在,我來幹嘛?」

  梁上九急道:「莊主不是在前面坐著嗎?剛才還向您說話呢!」

  梅山白道:「那不是蓋天雄。」

  梁上九愕然道:「怎麼會是假的呢?大爺您別開玩笑!」

  梅山白莊容道:「開什麼玩笑,我難道連人都認不得?」

  蓋天雄笑笑道:「梅朋友以前見過蓋天雄嗎?」

  梅山白道:「沒見過,但江湖傳聞蓋天雄是個謙恭禮賢的豪傑,雖然我還不夠資格要他迎出中門,但絕不會坐著跟我說話。」

  眾人都臉色一動,蓋天雄卻站了起來,雙手一拱道:「朋友見責極是,蓋某失禮了!」

  旁邊的一個中年人冷冷地道:「這種狂妄無知的匹夫,蓋兄幹嘛對他客氣?」

  梅山白用手一指那人,問梁上九道:「這傢伙是誰?」

  梁上九囁囁地道:「是酒泉的方莊主。」

  梅山白呵呵一笑道:「我想也差不多,所以我從塞外前來,經過酒泉,就沒打算去找他,我知道他是個目光淺薄心胸狹窄、沒多大出息的傢伙!」

  方仲瑜勃然大怒,拍著扶手起身叫道:「混帳東西,你有幾個腦袋!」

  梅山白理也不理,只朝蓋天雄一拱手道:「蓋莊主,這是你的地方嗎?」

  蓋天雄微怔道:「朋友不是明知故問嗎?這當然是蓋某的地方!」

  梅山白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為是酒泉的別業呢,不然的話,這個姓方的在此大呼小叫,莊主多少也該有個表示呀!」

  雖然只是輕描淡寫幾句話,卻非常有份量,方仲瑜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很不好意思地道:「蓋兄,請恕兄弟失態,不過這小子實在太氣人了一點!」

  蓋天雄臉上含笑,似乎對梅山白的鎮定功夫與不卑不亢的態度非常欣賞,居然再度拱手道:「梅朋友,方莊主失禮之處,蓋某代為陪罪。」

  方仲瑜做夢也沒想到蓋天雄會如此,頓感臉上無光,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面子上實在難以下臺,怒聲道:「蓋兄……」

  蓋天雄回頭朝他一笑道:「方兄!我們的交情夠,我才替你陪個罪,也因為我們的交情夠,方兄才教我如何待客之道,算來算去,錯都在我身上,一切都請包涵。」

  話說得很客氣,語意卻並不太友善,方仲瑜一捉摸,才知道自己那句話插得很不是地方,自己是客人,蓋天雄如何接待梅山白,本來就用不到自己多事,這一來變成喧賓奪主,難怪蓋天雄會不高興了。

  因此他只好忍氣坐著不響,蓋天雄又朝梅山白道:「聽說梅朋友是來專誠賜教的,蓋某自然十分歡迎,本當親趨聞教,只是為了一點事情羈身,有失禮儀,請朋友多多原諒。」

  梅山白笑道:「不敢當,在下只是來求莊主賞碗飯吃!」

  蓋天雄道:「朋友言重了,是朋友們看得起蓋某,才不嫌蕪穢,蒞門賜教,有這麼多高明賜教,是蓋某的榮幸……」

  梅山白笑道:「那是莊主謙虛了,莊主對待朋友之誠是四海皆聞的,別的不講,就拿這兒的地板來說,光整潔淨,一塵不染,坐上去絕不會弄髒衣服……」他的口齒尖利得一點不饒人。

  蓋天雄反倒哈哈大笑道:「這又是蓋某的疏忽了,梁總管,你怎麼不給梅朋友準備椅子!」

  這當然是句托詞,事實上梁上九陪著梅山白進來,這兒也不歸他負責,絕沒有要他準備座位的道理。

  何況蓋天雄的原意也沒有打算請梅山白坐下,否則早就會準備妥當了。可是經此一表示,證明蓋天雄對梅山白的印象頗佳。梁上九自然十分高興,連忙去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卻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

  蓋天雄也十分為難,這張椅子該放置何處,確是難以決定,最後還是梁上九自作聰明,放在了空的旁邊。

  蓋天雄嘉許地點點頭,伸手一比道:「朋友!請坐下再談。」

  梅山白剛落坐,邵華風已迫不及待地站起來道:「莊主!現在該把事情弄清楚了。」

  蓋天雄笑道:「你們各位在義風樓上發生的事我已聽說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不打不相識,依我的愚見是就此算了……」

  邵華風道:「不行!我問過四弟,他確實沒有跟這小子打過交道,更沒有算計了空大師之意,完全是他在搞鬼。」

  蓋天雄道:「邵老弟,我已經把嫣紅從城裡接了來,也曾問過她了,那結果卻並不如你所說的,昨夜馬老弟確實與梅老弟在美華閣會過面……」

  馬上飛叫道:「絕沒有這種事!」

  蓋天雄道:「那就是我在胡說了!」

  馬上飛頓了一頓才道:「兄弟沒有這個意思,一定是那賤人在胡說!」

  蓋天雄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道:「這是她交給我的,而且說是馬老弟故意留下,叫她保管,如果她在胡說,馬老弟將解藥交給她又是怎麼說呢?」

  馬上飛兩眼直瞪了,邵華風也怔住了,他問過馬上飛,知道馬上飛確實沒有與梅山白有過默契。

  指環是被梅山白用小巧手法偷去的,從那指環的斷痕可以測出,戴在手指上的東西都能被他摸去,解藥自然也能摸走。

  因此他判斷梅山白故意偷去解藥,又偷去指環,然後捏造一篇說詞,造成他們與了空的不和。

  可是解藥在蓋天雄的手中出現,他就沒話說了,因為梅山白不可能見到嫣紅,而又把解藥交給她。

  他離開義風樓之後,先問清了馬上飛,證明沒這件事後,立刻來找蓋天雄,為了表示清白起見,還請蓋天雄立刻派人將嫣紅找來,卻想不到會有這種結果。

  因此他瞪住馬上飛,馬上飛急了道:「大哥,我是真的不知道。」

  邵華風歎了一口氣,他也知道馬上飛沒這份聰明,想不出這麼高明的主意,然而事實俱在,又無法自辯。

  頓了一頓才道:「莊主,我承認梅山白的手段高明,但只求你明鑒。」

  了空怒叫道:「那咱家這條胳臂怎麼說?」

  邵華風冷冷地道:「金羅漢,你這條膀子是廢定了,雖然不是我們下的手,但啟因于馬老弟的指環,我們就認了,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了空一怒而起道:「咱家要你們的命!」

  邵華風勃然道:「可以!我們隨時候教,別以為你多了不起,黃河六鬼怕過誰來,假如不是礙著蓋莊主的面子,在義風樓上就不會讓你活著下來了。」

  了空差一點就想沖出去,梅山白一把拉住道:「大師!事情弄清楚了就好,咱們也得看在莊主的份上,別在這兒使他為難,慢慢再說吧!」

  了空這才怒衝衝地坐下道:「莊主!就等你一句話了。」

  蓋天雄道:「既然你們雙方都不肯善了,我也很難說話,只希望你們別在敝處打起來,算是給我一個面子行嗎?」

  說完又朝梅山白道:「梅朋友,你意下如何?」

  梅山白一笑道:「了空大師的手臂是在洛陽英雄館裡受傷的,莊主雖然兩不管,以避免得罪人,但在別的人看來,似乎對了空大師太委屈了。」

  蓋天雄目光炯炯地道:「梅朋友,我假如要管的話,就得完全公平,以免虧待了那一方,要想公平,就得把事情弄清楚。」

  了空道:「莊主難道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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