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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第十四章

  瞬眼間,六個月過去了。

  陳劍的六式劍法都學成了,這六個月對他說來是一段相當艱苦的歲月。

  他的內功基礎是用武當的心法練氣入門的,每天下午後一定要利用一兩個時辰在靜修室中溫習一遍。

  他對雲天鳳說這段時間相當重要。

  為了要使那六招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至,他必須在運氣上加強不可。

  雲天鳳倒是相信他的話,因為事實放在眼前,由於體賦的不同,她再練也沒有用,所以在陳劍練氣時,她都是避開在一邊,做些日常的瑣事來打發時間,同時也免得打擾陳劍練功。

  可也就是這一段時間,他把靜室門閉上之後,還特別地加上反鎖。

  然後小心翼翼地從一個秘設的壁洞中,捧出一頁劍譜,苦心揣摸其中的口訣,類比上面的圖形。

  這才是南宮一雄真正要他練的劍法,一套天下無敵的劍法,只有將這套劍法學成,才可以一肩擔負起挽回劫運的重任,才可以繼承劍皇帝的尊譽,才可使地下的長穀一夫死得瞑目。

  在入谷之時,正是春花含笑的佳日,當他們離開時,已是秋風送爽的深秋了,滿地碎錦似的花朵都凋謝了,只有畔中幾株老菊,正在含苞待放,崖上的兩棵丹楓,也把全身染得象女郎醉後的臉頰。

  從那個小洞中鑽了出來,再把蔓草掩上洞日,對於這樓棲身半載的神仙洞府,二人都不禁有些依依之感。

  幾經轉折,他們又到了西子湖畔,秋光漸老,蒼翠的柳條只剩下了一枯枝,荷葉猶驚著枯。

  雲天鳳對著那船窗外的雨絲風片,口中直罵著上天惡作劇,陳劍卻笑道安慰她道:「你別怨天尤人了,風雨無情、你為什麼不從有情處觀之呢?古人還有著「留得殘荷聽再聲」的名句呢……」

  雲天鳳撅著嘴道:「雨有什麼好聽的,滴滴答答,下得人煩死了,滿天都是黑雲,把月亮都遮住了……」

  語未畢,湖上卻傳來一陣壯涼的歌聲,唱的是蔣捷的虞美人一聽雨一斯時斯景,倒是別饒韻味。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盧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窗前點滴到天明……

  歌聲中帶著無限的感慨,悠悠間終,這時又聽見另一個蒼老的喉嚨道:「宗大俠,淒風苦雨,已足增人愁懷,再加上你這一闕悲歌,當真是秋風雨愁煞人了……」

  陳劍先聽歌聲已經覺得很熟悉,及至聽留那個後來說話的語聲後,反倒怔住了,臉上帶著極為古怪的神色。

  雲天鳳是十分詫異,連忙問道:「雲!你是怎麼回事……」

  陳劍用手直指,口中仍是說不出話來,雲天鳳更為奇怪地道:「那唱歌的人我也聽出來了,正是那姓宗的老頭子,所以他才有那麼感慨……」

  陳劍訥訥地道:「不……我不是為了宗大俠而吃驚,我聽到另外一個人的口音,好像是我師父……」

  雲天鳳也是一驚道:「你的師父?」

  雲天鳳道:「你師傅不是武當的掌門司教一心道長嗎?他怎麼會到這來了……」

  陳劍道:「不曉得,所似我才覺得奇怪。」

  雲天鳳又道:「你會不會聽錯了,隔得這麼遠,你又沒見到你師父,那裡還會記得他的聲音?」

  陳劍連忙道:「絕不會錯,這聲音我從小就聽慣了,天鳳,我們應該回轉去看看……」

  雲天鳳連忙攔阻道:「不!就算真是你師父,你已經脫離道藉,沒有再見他的必要……」

  陳劍輕歎道:「天鳳,我雖然已不是三清弟子,可總還是武當門人,掌門人來了,我總該去拜見一下的。」

  雲天鳳搖搖頭道:「我呢?我不是武當門人,恨天姑姑規定我不得與武當道關接觸。」

  陳劍誠懇地道:「恨天姑姑並不是恨我武當派,只是為了報復紫虛祖師的薄情而已,現在你已做成了我的妻子,我覺得這段怨恨應該解除了……」

  雲天鳳想了想道:「那他還把你叫回去作道士嗎?他會叫你離開我嗎?」

  陳劍微笑道:「原來你是為這個擔心,那真是太孩子氣了,道籍一旦除掉再無法恢復的了,所以世上盡有半路出家的人,也有還俗的道士,卻從沒有還了俗又入道的人……」

  「雲天鳳臉上方松了一下,可還不能十分放心,緊迫著問道:「你不會騙我嗎?」

  陳劍肯定地點點頭笑道:「我絕不騙你,而且你放心好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則再也沒人能使我們分開了。」

  雲天鳳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激動地道:「劍!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奈何死別,絕不生離,而且就是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

  陳劍也十分感動,握住她的手,默默地溫存片刻,才輕輕地問道:「現在我們可以去見師父吧?」

  雲天鳳袖手回來,嬌羞地一笑道:「隨你便,你是丈夫我是妻子,一切當然是聽你的。」

  陳劍也笑道:「那你見了我師父之後,可得對他老人家尊敬一點,因為他不僅是我的師父,也是將我養大的恩人……」

  雲天鳳嬌笑道:「知道了!我的好丈夫,而且我們能夠成為夫婦,也是全靠他的成全,我見了他之後,一定會好好地謝他的,假如他當初不是派你而派一個老頭子進來,恪于恨天姑姑的規定,怨也非嫁他不可,這一來我的名字也不叫雲天鳳了?」

  陳劍征道:「這是怎麼說?」

  雲天鳳笑一下道:「假如真有那種情況發生,恨天姑姑的長恨平了,我的新恨又開始了。我非叫雲天仇不可了。」

  陳劍這才知道她是在開玩笑,遂命舟子將船向歌聲之處撐去,走了一陣,果然看見了一艘竹蓬的小舟,泊在死荷葉中,透出一點微弱的燈光。

  雲天鳳比較性急,站在船頭上就叫道:「姓宗的老頭子,是你在船上嗎?」

  竹蓬一掀,露出宗儀的白頭答道:「陳夫人!陳大快可和你在起?」

  陳劍趕快道:「晚輩在這裡。」

  宗儀的聲音透著興奮叫道:「我們那裡都找遍了,沒想到賢伉儷卻在湖上冒雨夜遊,當真是雅興不淺!掌門人!這下老朽可交差了。」

  說完遂見兩條黑影向他們的大船上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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