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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是的,江南八俠是日月同盟的要角兒,日月同盟成立之際,死去的雍正還是四王子,為了爭奪皇位,居然化名正清行走江湖與年羹堯入盟,白泰宮那時跟他們最為接近,後來身份敗露,也是泰官為之說項,大家還幫雍正取得天下,雍正登基後,推翻前諾,沒有把天下與漢人共用,大家才恨透他,誓必殺之——

  徐明歎道:「那個約簡直是胡鬧,對雍正也這樣說了,他那時身中數劍,沒有斷氣,大內侍衛盡出,包圍住呂師妹,雍正吩咐放她走的,同時也說了他背信之故,他說他不守信,是為了天下,殺死舊日一些夥伴是為除害,那些人簡直是拿天下朝政大事開玩笑,不是謀國之材,留下只會害人,呂師妹深受了感動,出宮後就歸隱天山,再也不參加什麼複國大業了!徐明道:八俠中家師倖存,看來還是雍正的授意,而路五叔,則一向是跟家師行動的,所以也受了惠,其他的那幾位就難說了,家師對他們也沒有好感,說他們都是權勢中人,不配義俠!」杜雲青顯然不願意談這些,因此道:別的不談了,白泰官既是昔日盟單上的人,他自然認識盟單上其他的人,化身為白東嶽複出,必然也會設法籠絡住那些人!」

  玄真子道:「不錯!而旦他做得很成功,在巧妙的安排下,跟很多人都取得了聯繫!」

  「那些人的真正立場如何呢?」

  玄真子困惑地道:「據貧道所知,那些人似乎都是真正的志士,有些是玉龍寺要剪除的人,都在白東嶽的庇護下逃過了追殺,貧道因為身份所關,還幫白東嶽遮掩一二!」

  杜雲青冷笑道:「這就是了,白泰官並不是真心要保護那些人,是存著一份私心的,這份失私心就是想有一天跟玉龍寺來一次火拼,而那些人正好給他利用當成工具!」

  玄真子悚然道:「大俠顧慮極是,貧道對白東嶽的行徑一直難以揣測,有時還寄予幻想,以為他也是有心人,所以才對義師中人特別保護,因為受他庇批的那些人,都是貧道深知絕端忠貞之上,直到貧道聽到消息,說路五俠被孫仲達夫婦擒交和坤府中,而路五俠之所以被擒,是為了大罵白泰官,貧道深覺奇怪,白泰官早在四十年前死于陳望安之手,路五俠怎麼現在趕來罵他。仔細一揣摩,才想到白東嶽行跡諸多可疑,很可能就是白泰官未死而借屍還魂,因此馬上趕來問個明白,倘好遇上徐師侄在跟他們談話,因而才動殺機!」

  徐明苦笑道:「師叔,您的殺氣太重,弟子先前還以為是杜爺呢,那股殺氣逼得弟子連氣都透不過來。」玄真子長歎一聲道:「貧道近年來努力修真,本已不輕動念了,及至聽了這兩個畜牲的談話後,才知道多年來一直受他們的矇騙,乃至殺機突湧,連自己都難以把待了,杜大俠,貧道真佩服你、你拔劍殺死孫仲達時,誰都沒有感覺,修為到殺人時已無殺機,那真不容易!」

  杜雲青道:「再下殺人時從不動氣,更不會為了某種目的而殺人,只是象蚊叮在身上舉手一拍,乃是自然的反應,也是必須做的動作,何來殺機呢!

  玄真子深深一歎道:「白龍年逾百四十歲,功參造化,藝臻絕頂,可是他要殺人時,眉目間仍有殺意,比大俠的修為還差了一點,因此如果要除去他,此人非大俠莫屬,貧道也是為此,才萌將日月令旗奉托之心,當今之世,也只有大俠最宜保有它了!」

  徐明見杜雲青對這件事實不太感興趣,似乎心中還有溫意,忙岔開話題道:「師叔,您還沒有說出這斷劍的事!」

  玄真子手撫那一截劍道:「這半支殘劍叫斷魂血劍,並不是它本身有何特殊,而是這一截殘劍所代表的意義!它原是白龍的佩劍,就是在火焚少林寺時,被當時方丈圓枚上人硬用強硬的金剛禪功,將劍震斷了下來,可是這半截仍然插進了圓枚咽喉

  加重了語氣,又說得那麼莊嚴,兩個聽者都抖了一下!

  玄真子卻歎道:「貧道懷此斷魂血劍近六十年,無日不如芒刺在背,因為這半截斷魂劍是各大宗派復仇的表徵,只要找到了昔日的滅門的仇家,出示此劍,可以號令昔年盟誓血劍令的每一宗派弟子,協同報復,貧道原是為刺探虛實而投入玉龍寺的,入門後,雖然證實了白龍道人確為昔年各派滅門的仇家高手,唯一生存的一個人,卻始終無法運出此劍,一雪師門血仇。」

  徐明忙問道:「師叔,為什麼呢?」

  玄真子苦笑道:「我之所以能懷有此斷劍,乃是在各大宗派專為復仇而派出的門人中競技而贏得的,各大宗派為了報覆滅門血價,所遣者俱為門中之精英,貧道先後歷經九戰,技勝每一家的代表,才獲得此一榮譽,成為八十一名血劍友之首,但是在貧道進入玉龍寺後,才知道技業與仇家所能,相去不啻千里,貧道為各派之冠,在白龍劍門難作三合之敵,余人又何足道哉。」

  徐明色變道:「白龍道人的劍術如此厲害?」

  玄真子歎道:「不是他厲害,而是我們的技業大差,何況要搏殺白龍,我們必須與玉龍寺中的高手全面為敵,以貧道的估計,那八十一位盟友,恐怕連白龍的面都見不到,就已被殺光了,而各大宗派,如果再經這一打擊,就將精英喪失殆盡,淪於劫不復之境,故而不敢造次。」

  「就這麼一拖六十年。」

  「是的,就這麼一拖六十年,我一直等待著一個機會,想等到玉龍寺的組織被撤銷,白龍道人落單的時候,再召集盟友,群起而攻之,可是六十年等下來,玉龍寺的組織愈來愈壯大,而昔年血劍盟友,則多半已物故、星散,到今日已僅剩五六人,他們每年都來催我,付之一決。」

  徐明又問道:「難道各大宗派沒有再補充新人?」

  「沒有,那八十一雖然已經將技藝留傳給師門,而他們的名字卻沒有列在各大門派中,為的是他們都知道玉龍寺的性質非同於一般組織,怕再引起第二次滅門之禍,」

  「這麼說來,六十年前大家都知道玉龍寺的秘密了,何以弟子從未有所聞?」

  「貧道曾經告誡他們,除本人之外,不得泄於任何一人,怕的就是于門下弟子忍耐不住面輕舉妄動,貽害門戶,因此後起的門人弟子,雖然已經位到掌門尊者,卻不知玉龍寺之秘,當時大家都決定了,這斷魂血劍,就止於我們這一生,再不往下傳了。」

  兩位聽者默然。

  玄真子再道:「十年前,血劍盟友只剩二十人了,他們就催我一決,認為門戶繼立已具規模,而大家也與門戶脫離多年,縱然犯了事,也不至牽連門戶,大可以作逞命之一搏,但貧道卻因為身邊還有日月令旗,不敢造次,年復一年,盟友死者漸眾,只剩下六個人了,去歲相聚,他們對貧道頗為不諒,而且還跟貧道翻臉拚命,可是我以一支劍,十招之內,擊敗了他們聯手相搏,才算又鎮住了他們,不過貧道也答應他們,在今年一定跟他們連袂出關,付之一搏,因為今年是血劍盟友成立六十年。」

  杜雲青想想才道:「道長打算在今年一定要去?」

  「是的,昔日少年,今皆白髮老矣,我們這八十一個人,畢生所事。就是這一個目標,這件事是非做不可的,那怕只剩一個人,也非做不可,」

  杜雲青道,「道長打算何時成行?」

  「還有一個半月,五月端陽,為血劍盟會六十年立盟紀念日,貧道必須在這一天之前完成此約。」

  杜雲青道:「好,一個半月,大概我們摒當準備,也可以在差不多的時間內抵在長白,我們會合了一起行動。」

  玄真子道:「杜大俠,這是我們的事,不必混在一起。」

  杜雲青肅然道:「沒有一件是私人的事,道長的血劍盟固然重要,但不會比我的日月令旗更重要吧。」

  玄真子道:「我們都不在盟軍上。」

  杜雲青道:「我也不在,道長既然把旗令交給了我,就當尊重它的權威性。」

  玄真子恭身道:「是,貧道失言,貧道聽諭,」

  杜雲青道:「那倒不敢當,日月令旗與斷魂血劍令,雖是兩件東西,但卻是對著同一目標,我不想讓道長等人打草驚蛇,妨礙了我的行動,再者;我能找到的助力很少,凡是已經知道能動用的,我就更為珍惜,道長切不可輕率從事,影響了我的計畫。」

  玄真子道:「貧道絕對遵從大俠的指示。」

  杜雲青想想道:「道長最好在三兩日內召齊貴盟的人,首途出發,先到玉龍寺等候。」

  玄真子道:「找人沒問題,但是先到玉龍寺,恐怕有困難,因為只有貧道是玉龍寺的人,再者貧道是派遣在外工作的,也不准無故回到寺中去。」

  杜雲青道:「道長可以背起殺死這兩個人名義,然後再以白東嶽的事作為藉口,回到寺中請求指示,白素貞意圖叛變玉龍寺,這是一件重大變故,道長以這個理由回到寺中,應該沒問題,至於其他的人,道長為他們提個身份,大概也不困難。」

  玄真子想想道:「大俠倒是提醒貧道,那些人每年都要找我一聚,貧道把他們稱為我的私人耳目,把他們帶進寺去安頓下來,大致可以拖個幾天。」

  杜雲青道:「也就是幾天就夠了,我會很快就趕到的,道長務必等我到達後,再開始會合行動。」

  玄真子道:「好吧,大俠一定能來?」

  「能,而且我也會以一個巧妙的身份進入玉龍寺的。」

  「杜大俠,貧道只有一個請求,就是白龍道人…」

  杜雲青一歎道:「我如果能擊敗他,一定留下他的性命交給道長,如果我勝不了他,道長就是擋他一陣,讓我脫身,因為這段時間內,我無法另覓一個掌日月令的人選,這樣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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