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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余必中道臉色真正地變了,拋下手中的腰刀,屈膝跪下道:「大人恩典,大人提拔。」

  姚東風一笑道:「算你見機,只要你肯盡心,我不會虧待你,日後准有你的好處。」

  余必中道:「卑職既蒙大人恩典,敢不悉心以報,可是要處置那個線民,還是卑職自己去妥當,他跟卑職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手底下頗不含糊。」

  姚東風一笑:「比夏長天如何?」

  餘必中恭身道:「只強不弱,夏長天因為太毛躁,所以才被派為卑職的副手,而那個線民出藝比我們早。」

  姚東風笑笑道:「如果整不掉他,我們也不夠資格佩這塊腰牌了,餘必中,把名字交出來,以外就沒你的事兒了,同行大可不必,因為以後我們還要你多多合作,不想讓你在自己人那邊失去了作用。」

  餘必中急道:「姚大人,正因為卑職想以後為您多效力,所以才要求自己動手,如果您的人失了手,那傢伙一定會知道是卑職泄的密,卑職以後就無能為力了。」

  邊城冷笑道:「餘必中,你別以為你們的身份多保密,其實我們早知道了,叫您說出來,自有我們的道理,你要是一定不說,我們也不在乎,把你扭了往東便門外玄真觀一送,然後再找玄真子算帳,叫他把人交出來。」

  餘必中臉色大變道:「您……怎麼知道的?」

  邊城冷冷地道:「你應該知道乾清門行走的金牌侍衛是幹什麼的,自然也會明白我們是怎麼知道的,玉龍寺最近太不像話,居然未經報准,就私自派人前來京師活動,我們不打算撕破臉,暗中給他們一點警告就算,留下你這條線,能瞭解他們的動向,大家都好辦事,如果你一定要拿蹺,我們就乾脆說明著嚴令申斥了。」

  由於邊城說出了玉龍寺三個字,餘必中才知道這批人的真正身份與地位,大內密探由於頭緒太多,各自立系統範圍,相互爭權奪勢,已到近乎公開的程度,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對方真正的實力,每一個圈子,多少都有一點秘密,但是這些秘密。一點也瞞不過宮裡的皇帝。

  玄真子不是最高的機密,因為他與一流宗裡的人有連系,形跡早露。

  玉龍寺也算不得最高機密,因為裡面出來的人很多,安插在每一個圈子裡,一些首腦人物都知道玉龍寺這個地方與他的任務。

  但是知道玄真子與玉龍寺的關係,這就不簡單了,這也表示皇帝對各自為政的密探組織已經有了戒心,決心要整頓一番了,乾清門行走的金牌侍衛有好幾個,每一個小圈子的正副頭兒都有這麼一塊腰牌。

  但是姚東風亮的這一塊,卻要比別人的更具權威,因為他們掌握著只有皇帝才能知道的最高的機密,也就是說除了這塊金牌之外,一定還拿出更具權威性的東西,只是自己的地位不足以讓人家亮出來而已。

  各個小圈子鬥來鬥去不打緊,可是碰上這一個圈子,只有目認倒楣了,那是天九牌的大小統吃至尊寶。

  餘必中很知趣,知道這是自己禍福生死的關頭,不能再作推延了,立刻跪下低聲道:「回大人,那是八大胡同賣茉莉花的花露子夫婦。」

  徐明微微一震道:「什麼,會是這兩口子?」

  餘必中顯然還不認得徐明,把他也當作了圍內人,因以笑著道:「是的,這位爺,就是這兩口子,他們五年前就出來了,以後就一直潛居在京師刺探動靜。」

  邊城是這一顆密探的統領,但是他在外人面前,還不想表明他的身份,所以讓姚東風出了頭。

  可是目前對全盤大勢瞭解最清楚的卻是徐明,因為他看過壽王那兒的名單,這份名單是玉龍寺抄存大內以為憑證的,用的自然是真姓名,日後論功行賞,封官賜爵,都將以此為本,所以徐明一見到餘必中與夏長天這兩個名字,就有了印象,知道他們是玉龍寺出來的。

  而且照原錄,這兩個人並沒有派出來,否則壽親王就會添往一筆了,正因為如此,這件事才見得嚴重,連忙悄悄地告訴了邊城,而邊城對全域的瞭解,還比不上徐明,那一部史記只有徐明一個人看過。

  壽親王為了使徐明釋疑,坦然無隱地把最秘密的文件讓他過目,雖是為了聯絡,但也是想徐明把其中屬於各大門派的人指出來,好作為向皇帝作進一步的指控。

  徐明倒是很有分寸,他看過之後,心中了然,卻沒有對壽親王指出來,因為這份單上的人,在各大門派中,都是與掌門人或主要長老的淵源很密切,使得徐明深以為憂,因為這些人還都是在義師中被視為絕對可信可靠的人,卻沒想到是大內的密探。

  毋庸置疑,這些人是玄真子招羅來的,徐明不敢造次的原因是對玄真子的身份還在存疑。

  壽親王說玄真子是玉龍寺的駐京師聯絡人,這一點可以相信,但是玄真子又自認為呂四娘的師兄,大概也不會錯,因為那是他告訴杜雲青的。

  徐明感到難以確定的是玄真子的真正立場,他真正效忠的是那一方,如果他是忠於朝廷,則推介這些人是為意圖大舉時,便於控制,對於義師的前途,徐明還是很關心的,這些人進入玉龍寺後,等於是被出賣了;如果玄真子忠於義師的,則這些人深入敵方,應屆大有可為,這一點沒有確定前,徐明不便指明那些人。

  直到他在這兒發現了夏長天與餘必中,徐明心中才充滿了激憤,這等於是自己人在對付自己人了。

  此地杜九娘的香閨,也是徐明所設秘密聯絡的地方而經常出入地的人,大部分還是真正有志于複國的義民,餘必中與夏長天應該是知道的,他們居然要利用找杜九娘麻煩的機會,把自己的同志—一拔掉;這就太可怕了。

  所以徐明把他們在玉龍寺的身份托出,邊城也立時採取了行動,擊斃了夏長天,迫使餘必中懾於權勢。

  餘必中再道出賣花的跛子,徐明就更痛心了,因為這兩口子在八大胡同五六年,人很老實,其實卻是很多複明秘密會社的聯絡人,杜九娘趕車的小餘還是他的表弟,雖然由於不隸屬同一會社,小餘沒有洩漏此地的內情,但他向徐明報告時,對這位表兄很推崇,沒想到這個傢伙又是玉龍寺出身,而且把他的表弟兼同志的小余出賣給玉龍寺了,要不是今天趕巧了,偵知秘密,杜九娘就會被坑進去了。

  徐明心中很難過,表面上卻沒有表示,只是朝邊城耳語道:「邊兄,貴屬手底下如何?」

  邊城道:「這些人是我自己教的,可以過得去。」

  徐明道:「那恐怕還要兄弟跟杜爺去對付了,兄弟對那兩口子虛實較為清楚。」

  邊城道:「這兩個人我也見過,挽了花籃,常在八大胡同裡轉,有時也往城外趕趕廟會,沒想到會是練家子。」

  徐明苦笑道:「你不會想到他們是在江南小有名氣的跛俠孫仲達跟無回玉女莫蘭心吧?」

  邊城道:「是這兩個人,那怎麼可能呢?」

  「絕對可能,我有個兄弟是他的表弟,因此他們的身份我很清楚。」

  「據我所知,這兩人曾是義師中的得力人員。」

  「現在也是的,難怪朝廷對義師不放在心上,因為大部份的人都已被牢牢控制了。」

  「徐兄,余必中說他們是玉龍寺出來的,」

  「不錯,小余說他表哥在十八歲離家,二十八歲開始混江湖,學了一身本事,帶了個老婆,創了一點名氣,打進了義師後,落腳京師有五六年了。」

  「餘必中說他姓沈。」

  「本來是姓沈,後來給孫家收養。」

  到底那一種身份才是真的呢?」

  「姓沈,玉龍寺的名單上有沈仲達這個人,我沒有想到那上面去,因為我一直把他當作孫仲達。」

  「女的呢,也在名單上?」

  「沒有,王龍寺的人不會全在名單上,白龍道人的嫡傳弟子都沒有在名單上,但是我相信她必是白龍道人的侍姬之一,暗中放出來的。」

  「假如是跛俠孫仲達,兄弟的人手制不了他們,他認識徐兄嗎?」

  「早先不認識的,後來從小金的口中,可能已經知道了,幸虧他不認識九娘,也不知道春花老九的身份。」

  「如果他知道了,就不會對此地留神了,我們也不會發現這兩個人的真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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