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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王行周笑道:「這也不是我信口胡說,相爺本來就吩咐過,貴局如果能夠把這趟鏢保下來,借重之處還多著呢,他是要您回去後再承保下一筆的。」

  「中堂有那麼多的財產嗎?」

  王行周笑道:「別的不敢說,但若以財富矩,中堂可以說是古今第一人,府裡有十六位師爺,專為相爺經營生業資財,數目多得無法清數了,有一回他自己在府裡喝多了酒開玩笑說,皇上的紫禁城可惜不肯賣,否則只要開個價,他就賣得起。」

  「這口氣倒是夠豪的,如果讓皇上聽見了……」

  王行周也知說漏了嘴,連忙道:「杜爺,這話是我們私下談談,可不能告訴准,否則就麻煩大了。」

  杜雲青一笑道:「我知道,相爺現在帝眷正隆,我就是傳了出去,也扳不倒他的,反而給自己惹麻煩。」

  王行周這才放了心,這一夜很正常,也很安靜地過了。第二天上道,大家都很緊張,屠長虹已經日暮窮途,這是最後的一搏了,必然會全力以赴,因此對上了絕對不會輕鬆,一定是場慘厲地激烈的血鬥。

  屠長時果然在二十多裡處的一座山坡上等候著了,王慶拉走了他的一部分人,使他只剩了十幾個死黨、由於人數上的優勢已經不存在了,他也知道杜雲青這次護鏢所帶的人手,個個都是高手,暗襲、伏擊都沒有用,乾脆挑開架勢在路上等著,一個個全亮了相。

  杜雲青很沉穩地拍馬上前,到近身處,飄身下馬,邊城在後跟著,走到相距丈許處,杜雲青一拱手道:「屠老,請借條路。」

  屠長虹臉上帶著陰沉的笑意道:「杜雲青,算你厲害,老夫三度設謀都被你看破了,因此老夫乾脆在這兒亮了相,以真面目相見,要留下你這筆鏢。」

  杜雲青笑笑道:「屠老,杜某是保鏢的。」

  「我知道,老夫已經明擺了要這批東西,你可以告訴和坤,是什麼人拿走了,他不會要你賠的。」

  杜雲青道:「和中堂也知道什麼人敢動這筆鏢,事先也聲明過,鏢貨如有閃失,並不要我們賠償,只是我們盡心而為之就是了。」

  屠長虹傲然道:「老夫公開出面,就等於是直接向和老頭要下這筆東西,甚至於老夫可以開收執給你,因此你已經盡到心,可以不必負責了。」

  杜雲青微笑道:「屠老,東西托交敝局,就是由杜某負下全責,別說屠老只是一個侍衛營領班兼大內供奉,就是皇上親臨頒下聖旨要這批東西,杜某也不會放手的,屠老既是這麼有把握,為什麼不等杜某把鏢交到地點,直接去找烏將軍索取呢?」

  屠長虹道:「杜雲青,你要明白一點,老夫是截下這筆東西,可不是去要這批東西。」

  杜雲青道:「屠長虹,你也要明白一點,杜某出頭承接這筆鏢,就是不讓人截上這筆鏢貨。」

  屠長虹道:「杜雲青。我們已經給了你六百萬兩,那已經是鏢貨的半數之值,等於讓你分潤一半;要你放手,你別不知進退了。」

  「那六百萬是我們保鏢所得,約子回執都寫得清清楚楚,杜某可不領這個情。」

  屠長虹冷笑一聲:「杜雲青,你要考慮一下,這是跟官方與一流宗作對,你犯得著嗎?」

  杜雲青笑笑道:「杜某從劍斃陳望安開始,就是跟一流宗對上了,你屠老兒又不是不知道。」

  居長虹暴烈的道:「好,杜雲青,老夫好話說盡,人情給足,對一個江湖人,老夫從未如此客氣過,那可不是怕你,而是沖著另外一個人,你別如此不識好歹。」

  杜雲青也一沉臉道:「屠長虹,你要是聰明一點,就該知道有人攔住是為了你好,讓你保這一世盛名。」

  屠長虹沒聽懂他的話,詫然道:「你說什麼?」

  杜雲青道:「榮格格不讓你們惹我,不是衛護我,是維護你們,她知道你們這些人的斤兩,惹怒了我,只有自尋死路,也壞了她的事,你們一流宗是幹什麼的,你自己該清楚,用你們那一套手段想控制江湖是不可能的事,一個神龍幫就是被你們弄糟了,再這樣下去,不但你們既有的一點成績要付之流水,而且還會惹來許多不管事的人,也反對你們了。」

  屠長虹不禁怔住了,頓了頓才道:「杜雲青,算你說得對,可是我知道你在江湖上是獨來獨往的。」

  杜雲青笑道:「那也不儘然,我倒不是喜歡孤獨,而是交不到朋友,有些人行為卑劣,我不屑於交,有些人則又自命為仁義俠士,認為我殺孽太重,不肯賜交,到後來我殺的人越來越多,就更難交到朋反了,好容易到了北京,居然還交上了幾個朋友。」

  屠長虹道:「不管你交往的是誰,但你跟和坤總不是朋友吧?」

  杜雲青笑道:「他是當朝丞相,杜某高攀不上。」

  「你也不至於去巴結他吧!」

  「杜某想巴結不上,和中堂那個人沒有朋友,只有敵人與奴才,杜某沒有跟他為敵的資格,也沒有投身門下的涵養,因此拉不上任何關係。」

  「這就是了,你又何必為他賣命呢?」

  杜雲青一笑道:「屠老是說一筆鏢貨,那我可不是為他賣命,而是為錢賣命,杜某身為鏢師,對托保的鏢貨,必須要盡力維護。」

  「這並不增加你為難,你交出東西,我們會替你負責。」

  杜雲青笑道:「杜某並不在乎要誰負責,而且這個責任誰也負不了,只有杜某自己負責,同時你們也負不了責,我把東西交給你們,你們最多可以使相府不找我索賠,可是我回到京師後,就要跟相府為敵了。」

  「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

  「當然,但是他可以叫門下四處傳言,說天馬鏢局為了畏懼你們的勢力,把鏢送給了你們,這一來杜某在江湖上還能混嗎?」

  屠長虹道:「你是吃了秤陀,鐵定心了。」

  「不錯!新月劍下,從來也沒向誰低過頭,你真要有本事,把鏢劫了,杜某認命,否則,杜某一定把鏢送到地頭,而且我再告訴你一聲,憑你手上這支劍,還不夠劫的份量。」

  屠長虹怒叱一聲,挺劍直進,一時群劍齊發,雙方都展開了肉搏。

  屠長虹這一次出手不像前一次,那時他計畫已定,只想混戰一陣把那口箱子毀掉,達到目的就走了。這次他卻是志在必得車上的四箱珠寶,杜雲青不肯放手,兩個勢必要分出生死不可。

  因此他的劍勢淩厲無匹,每一手都是殺著,但是他卻有個顧忌的地方,那就是他的人手不足了。

  可是陳望安一死,一流宗卻由芙蓉接任了,侍衛營大權還是操在他們父女之手,這使屠長虹感到很失望,由於福貝子對芙蓉一往情深使他更難辦事,福貝子有了話,把杜雲青弄走,可不許惹榮格格。

  這已經是個難題了,好不容易想出了這個絕招,把杜雲青誆離了北京,而且還動支了公費想套牢了杜雲青,不但使杜雲青無法回京,同時也可以打擊和坤一下,把錢在和坤頭上弄回來,萬無一失的計畫,苦就苦在杜雲青太精,一場假託的鏢貨沒能坑住天馬鏢局,六百萬兩銀子卻白丟了,對和坤的這批東西,就更要弄到手不可了。他帶了四十個人出來,福貝子身邊的人是不能動的,因為福康安的動業全靠這些人建立,使得他在衛營與一流宗裡的地位也受了影響,因為別人的人手都比他足。

  不過四十個好手來劫一筆鏢,已經足夠了,偏又事與願違,在斷魂溝的調虎離山之計,把人分散了一半,那廿多個人,被杜雲青拿住了把柄支退了不說,而且不肯歸隊了,他只好靠著僅有的十幾個硬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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