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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穆居易的肩頭背著一對飛抓,色泛烏青,飛抓後面拖著根長而細的長練,也是同樣的顏色,纏繞在上半身。可是他無意取用,淡淡一笑道:「洒家這對傢伙有十幾年未曾動用了,今天洒家還不想破禁。」

  夏侯傑淡然道:「用不用在你,我只是預先打個招呼,免得你臨時措手不及,想用已經太遲了。」

  穆居易大笑道:「小子,老實告訴你吧,洒家這對寶貝如果想出手的話,一定是在最恰到好處的時候,從來也不會太遲。因為你先打招呼,洒家也打個招呼在先。如果這對傢伙出了手,你死了也值得了。洒家有生以來,還沒有對幾個人用過。」

  夏侯傑知道他這對飛抓必然有著不凡的招式,而且是在出人不意的時間才使用。內心已有了準備,及至聽他把話明說出來,倒覺得此人心地還算光明。因此態度上也客氣了點,他手振情劍道:「你注意看,我要出招了。」

  長劍一抖,招化情海生濤,劍光似綿綿長波,湧將出去。穆居易口氣很狂,手頭也著實有兩下子,他居然憑著一雙空手槍進劍圈中,十指勁彈,恰恰扣在劍身上,不僅化開了攻勢,而且將長劍彈震了開去。

  指劍交觸,聲如鳴鐘,夏侯傑既驚於他手法之快,更驚放他指勁之強,空手固然容易使力,可是以手指去觸銳利無匹的利劍,一定要看得准,拿得穩,他不能不佩服這頭大野熊確有過人之處。

  因為對方是絕頂高手,夏侯傑出招時不敢把勁力用得太足,便於隨時控制,長劍被彈開後,他立刻順著去勢將劍又圈了回來。

  穆居易彈開劍後,本想著進招,以期一擊得手。可是夏侯傑的劍並未失去控制,很快地採取守勢,阻止了他以後的攻勢,他只好淡淡地一笑道:「小子還不錯。」

  夏侯傑十分沉穩,卻掩不住心裡的震駭,穆居易只看了他一次施展,的確已能控制了他劍招的變化。情天六式本來是連綿不斷的攻招,卻被他硬用這個方法隔斷了。

  如果分開一招一式地用出去,不僅劍式威力減半,弄得不好,還會落入對方的控制中,因此下一招必須想個什麼方法才好。稍微作了一下思索,他舉劍再度進攻,劍發飄渺,望去頗似情天六式中情天茫茫,穆居易也用手指搶進來彈扣。可是他的手才伸進劍圈,立刻就覺得不對了。

  穆居易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誤,他對夏侯傑的劍招變化已瞭若指掌,這一下五指齊彈定然可以彈開那一柄利劍。接著把下一招殺手都準備好了。誰知他的手剛接觸到劍身時,突然發覺力量全使空了。

  夏侯傑竟然使了一著虛招。在他指力未發之前撤回了長劍,跟著利用他微一發怔的時候,使出了下一招情天易殘,這是他意料中的招式,只是沒想到對方能有連綿施展的機會,而且知道得也太遲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運足真氣,靠著先天的異稟硬挨上劍試試看。

  然而他把氣運集到腰間著劍之處時,並沒有想像中的那一下硬擠,只感到腰下掠過一陣涼風,夏侯傑已經抱著劍站到了一邊去。

  他低頭一看,劍鋒只在腰前劃過,把他皮襖的下擺削斷了一截,他怔了一怔,道:「小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夏侯傑淡然道:「穆居易,這使你明白光是看透人家的劍路還是不夠的,劍招是活用的,你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只會吃虧。

  穆居易怒聲道:「臭小子,你別神氣,你不過是心眼兒多一點,可是你那一劍未必能傷得了我。」

  夏侯傑一笑道:「不錯!你一身氣功已經登峰造極,也許可以擋過這一劍,可是我手中是一柄寶劍,你的氣功也許擋不住。」

  穆居易大叫道:「擋不過是洒家該死。」

  夏侯傑肅容道:「你可以這麼說,我卻不能這麼做,至少我不能殺死一個空手的人。」

  穆居易怒吼道:「你小子別在洒家面前端身份,你不過最近才混上個劍會盟主,洒家成名的時候你還沒有投胎呢?再說洒家漠北人熊四個字比你劍會盟主響亮多了。」

  夏侯傑微笑道:「你漠北人熊是靠殺人創下的惡名,我劍會盟主卻是公開爭取到的榮譽。兩相比較之下,我覺得比你神氣多了,所以我必須讓你一下。」

  穆居易幾乎要跳起來,厲聲道:「放屁,洒家才不要你讓。」

  夏侯傑道:「我必須讓你,因為你曾經說過你那對飛抓必要時才能出手,剛才你卻來不及施展,可見你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因此我必須給你一個機會,現在你是否願意取下飛抓,咱們鬥一場。」

  穆居易瞪了他一眼,緩緩取下飛抓,冷哼一聲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夏侯傑道:「不錯!即使我死在你的飛抓之下也沒有話說,可是我必須使決鬥公平。」

  穆居易也不說話,掄起飛抓拋了過來,夏侯傑連忙伸劍去攔架。可是那飛抓竟越過了劍鋒,抓住了他的肩頭,夏侯傑覺得肩上一緊,連忙揮劍去砍抓後的細鏈,那鏈索十分堅韌,鋒利的情劍竟對它毫無作用。

  穆居易哈哈一笑:「小子!滾過來吧!」伸手一帶,把夏侯傑硬拖到了面前。

  夏侯傑控制不住身形,眼看著快要跌倒在他腳前,萬分無奈中,一劍橫掃朝他的腿上砍去!

  劍是砍中了,然而穆居易身子動都不動,反而把夏侯傑攫摔了一個跟頭。他接著大笑道:「小子,洒家先前還有點擔心你這把鬼劍,可是用鏈索一試後,才知道是白擔心了,只要這條鏈索挨得起,洒家也不在乎!」

  夏侯傑這才發現穆後果然頑強難敵,連鋒利的情劍都無法奈何他,無怪乎羅雁飛被他奪走了妻子,也只好吞聲忍氣了,更無怪古白龍要對他特別客氣了。

  魔心聖教能拉攏這樣一個高手來與中原武林為敵,前途的確堪虞。魔心聖教的人還沒有來,光是一個穆居易,只怕已很少有人制住他!

  想到這裡,他忘記了本身的安危,一味地替天下武林擔心,他長歎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一籌莫展!

  徐文長含笑道:「穆世伯果然神功無敵!」

  邊說邊過來,一腳踢在夏侯傑的穴道上,彎腰想把他手中情劍取過來。那曉得才一伸手,穆居易另一雙飛抓掃過來,抓住他的胳臂一抖手,將他摔了出去,他怔然叫道:「穆世伯,這是幹什麼?」

  穆居易叫道:「你想幹什麼?」

  徐文長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世伯殺死夏侯傑後,寶劍就歸小侄所得!」

  穆居易一哼道:「不錯!可是洒家還沒有殺死他!」

  徐文長道:「難道世伯還不想殺死他?」

  穆居易道:「不錯!洒家不但不殺死他,還不許別的人殺死他!」

  徐文長驚疑地道:「那是為什麼?」

  穆居易道:「洒家不殺夏侯傑,是因為惜他還算是一條漢子,不如交給俠王,由他去處理。你這小子心術不正,自然更沒有資格殺他了。」

  他頓了頓又道:「我看暫時交由無非來看管他吧!」

  徐文長道:「無非大師為有道高僧,這種瑣事,不宜去冒瀆他!」

  穆居易冷笑道:「他背棄門戶,還稱什麼有道,洒家看他還老實一點,才叫他負責看守。你們兩個人都太滑頭,洒家實在不放心,說不定你們會趁洒家不在意的時候,偷偷幹壞事,拿起劍來溜了。」

  徐文長道:「世伯太多心了,小侄等多大膽子,敢違抗世伯的命令。」

  穆居易道:「那可很難說,洒家自然不怕你們偷溜,可是你們若殺死了夏侯傑,則洒家難以對自己交代,豈不是麻煩了!你們也給我乖乖地站在一邊,少動歪腦筋,少出壞主意,惹翻了洒家,連俠王也保不住你們。」

  徐文長只得跟元空站了開去,無非默默地走到夏侯傑身邊,穆居易道:「你也小心點兒。」

  無非合什道:「貧僧對施主有一個請求,請施主對少林稍留餘地。」

  穆居易道:「以洒家的意思,只有殺光了乾淨,可是俠王一再關照留少林一脈,洒家只好同意了,不過那姓風的小子卻非死不可,還有不服從的頑固傢伙,洒家也非殺不可,這是俠王說過的。」

  無非默然退後,這時風無向與無塵、無淨等都臉有怒色,無垢上人排眾而出,朝穆居易合什道:「施主對夏侯大俠之作為,可見宅心光明,通達事理,你因何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呢?」

  穆居易哈哈一笑道:「老禿子,你少來這一套,洒家對你們這些俠義道的嘴臉早就看膩了。當年洒家不過殺了幾個混蛋,你們居然聯合起來對付洒家,那時洒家功力不深,被你們逼跑了。這次練成了功夫,就是要找你們算帳。」

  無垢上人道:「當年圍攻施主,少林並未參加。」

  穆居易道:「參不參加都是一樣,反正你們俠義道都是串通一氣的,洒家這次是找你們全體算帳,少林的聲勢比較大一點,所以先從少林開始。」

  無垢上人輕歎道:「施主之意偏激,老衲無以為喻,施主請先超度老衲吧!」

  風無向剛想趕出來,無垢上人沉聲道:「無向,雖然你已經執掌令符,但是掌門人的職分還沒有交給人,要死還輪不到你頭一個。」

  風無向只得黯然退後,無垢上人又向四周門眾道:「我死了之後,你們有些人是免不了要陪著一死的,但是其他不必要死的,希望你們能聽無非師弟的話,生死事小,少林門戶必須繼續下去,強梁當道不會長久的,天下總還是睛明的日子居多,你們要記住我的話。」

  四下默然無聲,無垢上人又朝無非道:「師弟,我不說什麼了,但是我很高興你的選擇,少林交給你手中是不得已的……」無非仍是默然,穆居易大聲道:「你交代完了沒有?」

  穆居易準備發出飛抓了,但又放了下來。

  無垢上人道:「施主怎麼又改變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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