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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那女郎用手指指他的劍,又指指那皮袋,夏侯傑更不懂了,同時也發覺那皮袋份量很重,裡面好象裝滿了東西。

  他用膀子夾著長劍,解開袋口的繩子一看,裡面竟是一粒粒閃亮的金沙,那是在流沙中淘出來的純金,價值很高,足足有四五斤重,起初他不明白這女郎何以會送他一袋金沙,慢慢的他想通了。

  那女郎一定怕他捨不得棄劍而與中年人再起衝突,故而用金沙來換取他的劍。以這袋金沙的價值,買上一百把純銅的長劍也夠了,可是他這柄情劍卻是萬金不易的珍物!怎麼能放棄呢!

  再者,這不是價值的問題,即使是一柄普通的凡鐵,他也不能在這種無理的要求下拋棄。

  因此他把皮袋又丟了回去,中年人一伸手接住,掂了一掂,擱在一邊冷笑道:「璿姑,你的出手未免也太闊了,可是人家還嫌少呢?」

  夏侯傑朗聲道:「不錯!一袋金沙買我的榮譽是不夠的!」

  女郎跳起來叫道:「我不是買你的劍是買你的命!你為什麼非要找死不可?」夏侯傑昂然道:「你以為我一定會死嗎?」

  女郎大叫道:「你也許練過幾天功夫,可是你想跟我爹爭強還差得遠呢,他……」

  中年人大喝道:「住嘴!不准你再開口,你為什麼對這小子這樣感興趣!」

  女郎叫道:「爹!你別亂說,因為是我多事,把他給引了來,否則我才不管呢!」

  中年人冷冷笑道:「你一片好心,人家偏不領情,那小子的意思還想跟我動手呢,上來呀!小夥子!」

  夏侯傑克制住自己,淡淡地道:「對不起,我沒有興趣,更沒有功夫跟你開玩笑!」

  中年人怒叫道:「開玩笑!你有本事就走一步看看!」

  夏侯傑不理他,回身就走。忽聽身後颼颼風響,他知道有暗器襲來,急忙揮手舞起一團劍花!

  眼前但見一片金光,錚錚連響中,他將那片暗器全部掃落了下來。暗器卻是中年人手中的那袋金沙。

  中年人雙目雖然失明,聽覺卻十分敏銳,動作也尤為快速,夏侯傑才將金沙擋開,他已雙手撐地飛了出來,大叫道:「好小子,有兩手,值得我老人家賞你兩招!」

  夏侯傑對他用金沙暗襲之事感到異常憤怒,忍不住叫道:「若不念你是個瞎子憑你這種暗器傷人的手段,我也不能輕饒你!」

  那中年人的神色突然變得更為冷漠,以冰冷的聲音道:「你再說一遍!」

  夏侯傑大叫道:「我不願欺侮一個殘廢的人!」

  中年人發出一陣冷笑,頻頻點頭道:「說得好,說得好!」那女朗卻翻身走進帳篷,取出一支純銅的叉,飛也似地卷了過來,同時大叫道:「混帳東西,你敢罵我爹,我非殺了你不可!」

  口中說著。銅叉已直刺過來,夏侯傑見她的叉勢很凶,只好閃身避開了,那女郎又叫道:「你還敢逃,你逃到天邊我都饒不了你!」

  閃亮的叉頭在夏侯傑的身前直晃,勢子與速度都顯示出她是個武功具有極深根底的好手。

  而且夏侯傑還看出她手下並沒有太認真,或多或少都給他留下了閃躲的餘地,她的眼睛也在示意,叫他趕緊跳下湖裡去。

  夏侯傑並不想在這裡多惹是非,再者也不忍心指道這女郎的好意,因此,他就著她的勢子,慢慢朝湖邊退去!

  就在他快要退到湖畔的時候,那中年人忽地搶了過來,以極快的手法從女郎手中搶走了銅叉,而且反手一叉柄將女郎打得滾出丈許,冷冷地道:「賤人!你以為叫他躲到水裡,我就無法奈何他了!」

  女郎的背上挨了一叉柄。而且是很重的一下,夏侯傑聽見了清楚的骨折聲,也看見她的嘴角滲出了鮮血,那是由嚴重內傷而激出來的熱血。

  她仍然飛快地站了起來,忍住痛苦道:「爹,這傢伙的武功很平常,由我出手就能對付得了的。」

  中年人冷笑道:「你對付得了?你第一叉就可以解決了,還用得著那麼費事?」

  女郎忙道:「他敢罵您,我自然不能讓他死得那麼痛快,所以我想……」

  中年人冷笑道:「你想把他逼到湖裡去,叫水慢慢地淹死他,對嗎?」

  女郎頓了一頓才道:「是的。」

  中年人神色一沉道:「放屁,那小子能擋過我一把飛沙,這點水淹得死他嗎?你分明是在教他如何逃走。」

  女郎低下了頭,中年人又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大了,看見漂亮一點的小夥子,你就動心了。」

  女郎急聲道:「爹!您怎麼說這種話呢?」

  中年人冷冷地道:「我並沒限制你找男人,老早我就趕你出嫁了,我並不需要你一輩跟著我。可是你不能看上這小夥子,一個漢人,一個江湖人,還是一個使劍的江湖漢人,你竟找上我最討厭的人……」

  女郎大叫道:「爹!您說些什麼,我不久之前才見到他,怎麼會看上他呢?」

  中年人沉聲道:「那你為什麼一再幫助他?」

  女郎道:「我只是不要您殺人,你不是個好殺的人,為什麼偏要跟他過不去?」

  中年人冷笑道:「因為他觸犯了我的禁忌。」

  女郎叫道:「他不過說你是瞎子,你本來就是嘛,以前有多少人也叫過,甚至於拿你取笑,你還攔住我,不准我去跟他們算帳。」

  中年人怒聲道:「不錯,可是一個使劍的人叫我瞎子,情形就不同了,何況他還是個江湖人,一個漢人。」

  女郎道:「漢人,江湖人,使劍的人,這世界上多的是,你難道要把他們全部殺了。」

  中年人道:「我沒有這樣好殺,所以我才遠遠地躲開他們,誰叫這小子偏偏找上門來了。」

  女郎哭道:「多少年了,你心裡那點仇恨還不能消除嗎?」

  中年人輕歎一聲道:「我差不多已經淡忘了,這小子一來,又使我重新撩起了恨意!」

  說完又對夏侯傑道:「小子,你罵我瞎子沒關係,你不願欺侮我是個殘廢,但我非殺死你不可,不過我可以讓你死得很光明、很壯烈!我讓你在一場公平的決鬥中殺死。」

  夏侯傑知道象這種受過刺激的武林高手是無可理喻的,除了一鬥之外,實在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解決,可是要他拔劍與一個失明的人決鬥,他實在做不到。

  那中年人好象能猜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別以為我是個瞎子就好欺侮了,我眼睛雖然看不見,動起手未絕不比你們亮眼的人差。」

  說著將手中的鋼叉一拗兩斷,將前半截帶刃的叉棍猛擲出去,剛好湖邊上飛起一群小鳥,鋼叉穿過鳥群,在空中繞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中,三股叉尖上卻各套著一個小鳥,每只小鳥都是被銅叉的尖鋒刺穿了兩眼。

  他把三隻死鳥摘下來丟在夏侯傑腳前道:「就憑我這一手,還不值得你拔劍一鬥嗎?」

  夏侯傑看都不看,只是淡淡地道:「不值得。」

  中年人怒叫道:「依照做一遍看。」

  夏侯傑道:「我沒有興趣殺死無辜的小鳥,更沒有興趣殺死一個殘廢的老人。」

  中年人臉色煞白,朝女郎冷冷地道:「你聽見了,他還打算殺死我呢!」

  夏侯傑道:「你錯了!我沒有打算殺死你。」

  中年人冷笑道:「你認為能殺死我嗎?」

  夏侯傑淡淡地道:「不錯!」

  那女郎剛想開口,中年人厲聲喝止道:「璿姑!你少開口,他還以為你是要向他求饒,叫他放過我呢?」

  女郎頓足長歎道:「你這是自己找死,反正我已經盡過心了,你被我父親殺死了,可不能再怪我了。」

  夏侯傑沒有理她。反向中年人道:「閣下身手確實驚人,想必是一位武林前輩。」

  中年人冷冷地道:「你不必打聽我的姓名。」

  夏侯傑朗聲一笑道:「閣下一定不肯放過我,我就有權利問問清楚。」

  中年人略作沉吟道:「這也對,否則你在泉下告狀的時候,連被告的名字都不知道,似乎太冤枉了。我姓喬,喬莊,這是我的女兒喬璿姑,你記清楚了。」

  那女郎喬璿姑卻驚叫道:「爹!您怎麼把名姓說出來了,要是……」

  喬莊哈哈一笑道:「怕什麼!你以為他還有命出去告訴別人嗎?」

  夏侯傑思索良久,卻始終沒有想起在那裡聽過這個名字,因此淡淡地道:「這個名子名不見經傳,似乎沒有告訴別人的必要。」

  他原是懷疑這不是對方的真名,所以才故意用輕蔑的口氣說了這番話,意圖激使對方說出真話。

  因為他見這中年人的身手絕非泛泛無名之輩,而一個成名的武林高手最受不了的便是默默無聞。

  誰知喬莊的反應卻出乎意外的冷淡,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本來不是什麼成名的人物,而且我也很高興沒有人再記得我,小子!你拔劍吧!」

  夏侯傑怔了一怔道:「有哪些人會記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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