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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第五章

  房山縣屬應天府所轄,距京師不過六十來裡。

  所以縣城裡的居民,生活習慣不免受了『近墨者黑』的感染,享受著太平盛世的奢華與放蕩。

  城東舊狀元府一帶,如今已淪為花街柳巷,可真是一大諷刺。

  這位順治年間的京試榜首,剛高中狀元不久,就罹患怪病,從此一病不起,藥石罔效,不到半年就死了。

  世上最悲痛的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尤其羅員外都年近六旬,只有這麼一個獨生子。

  羅員外在當地是首富,愛子中了狀元,更是錦上添花,不意樂極生悲,老倆口的心情可想而知。

  喪子之痛,使他們在一年之內即相繼病故,留下龐大產業,又遭不肖的親友覬覦,鬧得天翻地覆,爭產官司打了十幾年。

  狀元府原是羅家的祖產,後來分產落入母系家族,偏偏這一家出了個敗家子,把這巨宅輸掉了。

  經過多年滄桑,狀元府早已數度易主,最後的主人遷出後,宅子就一直廢置著。由於年久失修,已是斷垣殘壁,一付破落景象。但是,附近一帶的人,仍然習慣稱它為『狀元府』,似乎沾它的光,與有榮焉。

  每逢華燈初上,這一帶就開始熱鬧起來。

  花街柳巷原是個是非之地,而且龍蛇雜處,什麼九流三教的人物都有。

  然而,它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一般常走江湖的人物,都離不開酒色和賭,尤其是那些不願暴露行藏的人,多半不在客棧落腳,乾脆宿在窖子裡,或是賭個通宵達旦。

  鐵錚來到了狀元府附近,一家『怡心院』裡。

  他在一間佈置香豔的房間裡,坐在靠窗口的八仙桌旁,自斟自酌著。桌上只有兩碟小菜,一盤花生,外加一壺燒刀子而已。杯筷卻有兩付,且另一隻杯內尚留著一半。

  喜歡喝兩杯,但從不過量,尤其是有重要事的時候,這是他的原則。

  其實,憑他的酒量,十斤燒刀子下肚也醉不了。

  正在這時,門簾兒一掀,走進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她一進門就春風滿面地笑著:「鐵爺,讓您久等了,真對不住。」

  鐵錚灑然一笑,問道:「怎麼樣?」

  這女人叫柳金花,那是她以前的花名,如今當了『怡心院』的老闆娘,大夥兒都要稱她一聲柳大娘,或是柳大姐。

  她逕自坐了下來:「我叫人去找侯三了,他鬼得很,城裡無論有什麼風吹草動,問他准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鐵錚道:「我不想打草驚蛇,最好不要刻意去打聽,那樣反而會把事情弄砸。」

  柳金花嫣然一笑道:「鐵爺放心,侯三不用去打聽,一肚子裝的都是最新消息,」

  鐵錚微微把頭一點:「那就好……」

  話猶未了,一個獐頭鼠目的漢子已掀簾而入。

  柳金花忙介紹道:「鐵爺,他就是侯三。」

  侯三上前雙手一抱拳,恭聲道:「見過鐵爺!」

  鐵錚拱手答禮:「侯兄請坐。」

  侯三謝了一聲,在一旁坐下即問:「柳大姐,小五說你找我有事?」

  柳金花尚未開口,鐵錚已接道:「聽柳大姐說,你的消息很靈通,我想打聽一下,今日城裡可發現什麼比較特殊的人物?」

  侯三怔了怔:「特殊的人物?鐵爺是說……」

  鐵錚道:「譬如說撲天雕辛奇吧。」

  侯三驚詫道:「東北三省的綠林總瓢把子辛當家?!」

  鐵錚點點頭道:「不錯,你知不知道他在此地?」

  侯三一臉茫然:「這……不太可能吧,他如果來了此地,房山境內早就轟動啦。」

  鐵錚笑道:「那你的消息就不算靈通了。」

  侯三有些尷尬,窘迫道:「也許……也許他不願招搖,沒有公然露面,或者是今晚剛到吧。」

  顯然他並不承認,自己的消息不夠靈通。

  鐵錚置之一笑:「這個並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帶了些什麼人來,或者在此地跟些什麼人有連絡,不知侯兄能不能幫忙查出?」

  侯三似有顧忌,瞥了柳金花一眼:「這……」

  柳金花不悅道:「侯三,鐵爺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連這點事都辦不妥,以後就別來我這裡!」

  侯三忙陪笑臉:「柳大姐,你別生氣,我這就去,這就去……」

  鐵錚叮嚀道:「侯兄,千萬不可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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