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桃花新傳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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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只有一個馬士英了,他也成了名符其實的閣相了,沒有了阻力,阮大鋮也就由幕後跳出來公開亮相,重新起用為光祿寺正卿。 他在魏忠賢當權時,就是在這個職位上以打擊東林最為賣力,現在東林黨人,只剩下一些元老,不復有作為了。 他自然而然地把箭頭指向了東林的後身——複社。大力地捕拿複社中人。 吳次尾、陳定生、黃太沖都在名單上,還好他們已經先得到了治息,或躲或逃。 南京城裡成了小丑跳樑的世界。 秦淮河卻沒有因而冷落,少了那些名士才子們捧場,卻增加了一批新貴,既有錢又有勢,澈夜笙歌不歇,點綴了畸形的昇華。 鄭妥娘她們的日子,反而好過了。 像鄭妥娘、李貞娘、卞玉京、寇白門以及李香君等名妓,自然是更加地忙碌了。 所謂好,只是指她們的收入,而她們的內心,卻更為痛苦了,尤其是香君與妥娘。 妥娘不敢再瘋了,因為沒有了複社的支持,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喝酒罵座,卻還要去應酬那些她瞧不順眼的人,內心之不痛快可想像而知,她只有拚命地灌酒,逢宴必醉,醉得昏天黑地,由著人擺佈去。 香君已經由朝宗梳攏過,不再是清倌人了,她身在樂籍,就無法拒絕客人的召喚,何況那些客人也都是有頭有臉的新貴,不容許她們推拒。 朝宗好久都沒消息來,想得到的是他在左良玉軍中並不得意,他是個要面子的人,不得志當然沒消息,兩個女的都諒解了他。 可是阮大鋮卻沒有忘記,這小夥子曾經整過他一次。 使他栽了個大跟鬥,侯朝宗在左良玉軍中,他無可奈何,甯南侯跟馬士英等人始終不睦,也不可能會把朝宗捆了送到南京來,阮大鋮卻有了新的點子。 他把報復的對象移到了香君頭上。 複社在南京得勢時,她也經常指名道姓地罵過他阮大鬍子的,這時該給他點顏色瞧瞧了 剛好有個機會,右僉左都禦史,督運漕糧,兼淮揚巡撫田仰晉京叩賀新君改元。 這是馬士英的重要支持者,馬士英一直想好好地籠絡他,卻沒什麼法子。 這老兒管的是漕運軍糧,又兼一方巡撫,有的是黑心銀子,雖然他不會嫌錢多,但是送錢給他卻不會太感興趣。 阮大鋮眼珠一轉,摸著大鬍子笑道:「瑤老,田撫好色,素有寡人之疾,倒不如在這方面滿足他。」 馬士英點頭道:「好是好,只是此公素有季常之癖,他的老婆又悍又妒,就是送個人給他,他也無法消受。」 「正是如此,才可以使他滿心感激,相爺只要請聖上降旨,憐他無後,賜一名美妾給他,他的老婆就無理由反對了。」 「好辦法,好辦法,我這就進宮去,叫皇帝撥個宮女給他。」 「瑤老,大內雖是新選了不少宮女,但都是由地方上化辦的,那有什麼絕色的,連稍微像個樣子的都被經手人留了下來,田老兒有錢有勢,眼界頗高,別說是宮女了,就是把妃子撥一名給他,也不會當他的意。」 「這倒也是,我看了幾名新選的妃子,圓海!還不如你石巢園的那些侍女呢!」 阮大鋮笑道:「天上神仙府,人間丞相家,瑤老府上的燒火丫頭都是人間絕色,卑職又豈敢比擬的。」 馬士英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才道:「看來只有在我家裡挑一個給他了。」 「不妥!不妥,御賜必須由宮中出名,瑤老府上挑出去的人自然是沒話說了,可是皇帝看見了未免會吃味兒,要怪相爺把好的都弄到自己的家裡來了,這位主兒在別的事上馬虎,這方面卻是很認真的。」 「不錯!不錯!那怎麼辦呢,化錢買一個?」 「臨時去買來不及了,田老兒明天就要走,只有在現成的人裡去找。」 「現成的人,這上那兒去找?」 「金陵六朝金粉地,秦淮歌舞夜不休,相爺還怕找不到一個美女嗎?」 「從舊院的婊子裡去找?這不太好吧,田老兒若是知道了,會說我們瞧不起他。」 「那當然要找一個絕色佳人,又年輕、又標緻,田老兒一見就會當寶,還會計較出身嗎?」 「圓海,你心中想必早已有了底子了,乾脆由你辦了吧!」 「卑職心中有個底子,但是那個人卻有令親龍友兄護花,上次甄選宮女,就硬叫他把名字給劃了去。」 「你說的是李香君,那是侯朝宗的知心人。」 「侯朝宗又怎麼樣呢,難道相爺還會怕他,這傢伙雖在左良玉那兒,但是老左並沒有把他看得多重,總不成老左還會為此而再來一次清君側吧?」 馬士英一笑道:「圓海,我知道你是存心在報復,要給侯朝宗一個難堪。」 「卑職的私心總是瞞不過相爺的,但香君實當其選。」 馬士英一笑道:「好吧,你儘量去辦,我到宮裡叫皇帝下旨意去,龍友那兒不必再管他。」 「最好求到旨意,直接頒到香君那兒去,一乘轎子,隨同旨意一起抬到老田那兒去。」 「那不行,這要進宮去謝恩的。」 「相爺,我看免了這一套吧,老田也知道那個皇帝有多少可敬處,倒是謝謝相爺才對,卑職怕人到了宮裡,皇帝看見了會自己留下來,捨不得給老田了,那個李香君號稱小香扇墜兒,可的確是個人見人愛的俏佳人。」 馬士英大笑道:「就這麼說吧,你給老田打個招呼,叫他以後別忘記我老夫這個大媒人。」 「卑職這就去辦了,田仰那兒,卑職自然會好好地跟他說,要他永遠記住相爺的大德的。」 馬士英連連點頭道:「把老田抓在手裡,左良玉、史可法都得乖乖的聽我的了,否則在漕運上弄點手腳,把糧食遲運到幾天,會活活地餓死他們的。」 他興沖沖地進宮去找弘光帝下旨賜姬去了,阮大鋮也懷著復仇的快感,去算計好香君了。 可憐的香君卻不知道資訊,還在媚香樓上,拿著侯朝宗送給她的那柄招扇,默默地垂淚相思。 忽然,李貞娘進來了,臉上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乾笑,後面還跟著兩名官差。 「乖女兒,恭喜你了,這下子你可熬出頭了。」 「啊!是不是侯相公派人來接我了。」 她跳了起來,這是她日夜等待切盼的一件事。 那個差頭陶六兒笑著道:「侯朝宗也在社党上有名,正要抓他呢,他還敢到南京來。」 香君一翻眼道:「侯相公又沒犯法,憑什麼要抓人?」 「香姑娘,你可別跟我們談這個,我們只管受上命吩咐,上頭要我們抓複社的人,我們只管抓,抓了往衙門裡送,他犯不犯法,犯的是什麼法,也自然有上官去審判,我們可管不了這一段。」 香君冷笑這:「我也是複社的,你把我抓去好了。」 李貞娘忙道:「丫頭,你胡說些什麼,這種事也能往身上攬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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