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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顯然他尚未弄清是怎麼回事,更未聽到方才湖邊雙方叫陣的那番對話。

  公孫令微微搖頭道:「不是他們,要來也沒有如此之快。」

  朝宗並不懂江湖規矩,事不關己,多問是犯忌的,但仍是好奇地問道:「那又是什麼人?」

  公孫令雖能諒解,東方長壽卻不悅道:「小夥子,不幹你的事,最好少問!」

  朝宗只好尷尬地笑了笑,沉默地站在一旁。

  公孫令無暇招呼他坐,卻憂形於色道:「老叫化,他們今夜吃了大虧,必不會善罷甘休,尤其知道有你在此,心知不宜力敵,恐怕會改用智取啊!」

  東方長壽自負道:「哼!你說怕他們施用詭計?在我老叫化面前,那可是班門弄斧了!」

  朝宗突然忍不住道:「請問老人家,來人若以火攻,如何破之?」

  東方長壽被問得一怔,呐呐道:「這……」

  侯朝宗正色道:「方才湖上沖來兩艘小船,在下在視窗正好看到,當時真耽心,萬一船頭置有引爆炸藥之類,衝撞上水榭,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今夜他們以為憑武力已足對付,不意鎩羽而歸,如果再度來犯,說不定就會想到用火攻了!」

  公孫令頷首道:「不錯!非常有可能。」

  東方長壽神態一變,哈哈大笑道:「讀書人果然有頭腦,來來來!小夥子,咱們坐下商量商量。」

  朝宗這才逕自坐下,謙道:「在下只是杞人憂天,也許……」

  公孫令道:「不!絕對有此可能,幸虧侯老弟提醒,咱們不能不未雨綢繆,以防萬一呢!」

  東方長壽把頭一點,道:「對!這件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小夥子,你既想到有此可能,如果對方真用火攻,你可有什麼良策?」

  朝宗沉吟一下,始道:「水榭建在湖中,四面環水,一旦遭到火攻,取水滅火倒是近便,只是必須要有足夠人手。因水榭全系以竹建造,屋頂又是茅草。久經風吹日曬,乾燥易燃,遇火一發不可收拾,若是人手不足,搶救起來就難了。」

  侯朝宗道:「那倒不必勞師動眾,若能在湖中及岸邊設下障礙,阻敵於火箭射程之外,則水榭即可無慮火攻。」

  東方長壽連連點頭大笑道:「我懂了!我懂了!小夥子要咱們在湖中及岸邊,設下機關消息,根本不容他們接近水榭。」

  公孫令迫不及待問道:「侯老弟可懂得製造機關消息,或精通奇門易數之學?」

  侯朝宗搖頭笑道:「在下唯讀過孫子兵法,在此恐怕派不上用場。」

  公孫令失望道:「那湖中及岸邊的障礙,將如何設置?」

  東方長壽也輕歎道:「是啊!這玩意不能隨便設置,非但要發生阻敵之效,還得不易為敵所破才行啊!」

  侯朝宗極欲乘機表現一番,無奈對這方面毫無經驗,縱懷滿腹經論,也是派不上用場的二老一少正陷於苦思,兩個少女已備好酒菜,端出來置於八仙桌上。

  金妞發現三人均面帶愁容,不禁詫異道:「老爺爺!你們是怎麼啦?」

  公孫令這才收起了蹙容,若無其事地道:「來來!咱們邊喝邊聊,也許能觸發靈感,突有神來之策。」

  東方長壽酒癮早已犯了,樂不可交道:「對對對!知我者,公孫兄也!老叫化不喝酒,別說靈感,連說話都提不起勁啦!哈哈……」

  銀妞嘟著小嘴兒,上前斟酒。

  朝宗忙手按杯口,婉拒道.!「在下不能喝了,以免酒後失態去……」

  銀妞嫣然笑了笑,似無責怪之意。

  只見東方長壽笑道:「小夥子,酒後失態算得了什麼,老叫化滴酒不沾,也照樣瘋瘋癲癲,語無倫次,那才叫失態呢!」

  一陣轟笑,使朝宗不便堅持,只好把手放開,讓銀妞斟酒。

  斟完酒,銀妞並未入座,與金妞隨侍在側。

  公孫令道:「天時不早,你們去歇著吧,咱們自己斟酒。」

  東方長壽卻道:「她們也許有主意,何不坐下來,說給老叫化聽聽也好。」

  公孫令遲疑一下,才示意兩個少女入座,遂道:「老叫化,咱們既要談正事,你就少喝些,免得滿嘴胡言亂語,讓侯老弟看了笑話!」

  這是暗示,警告東方長壽說話要謹慎些,有朝宗在場,不得不有所顧忌。東方長壽那會聽不出他話中有因,會意地笑進:「放心!老叫化這張破嘴,只要有酒有菜就忙不過來了,那還能空下來胡說幾道。」

  朝宗卻道:「老人家是性情中人,有話儘管說,不必顧忌在下。」

  其實他們顧忌的就是他!

  如果沒有朝宗在揚,此刻他們必然是暢所欲言,共商應對之策。但他們所商談的事,關係重大,有些秘密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而朝宗畢竟是個局外人。

  東方長壽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遂自抓起酒壺,自斟自酌連幹三杯,似乎讓氣順了一下,才咧嘴怪笑道:「這樣好多了……公孫兄,老叫化有精神了,咱們來談正事吧!」

  公孫令道:「若有必要,城裡那班人對老朽倒是十分尊敬,找些人手來是毫無問題,但此事老朽不願驚動外人,且萬一造成傷亡,又如何善其後!」

  東方長壽沉思不語,他是很少如此嚴肅的,顯見事態確實相當嚴重,連這平日從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老叫化,一時也黔驢技窮,無計可施了。

  突然,老叫化的眼光移向朝宗,沙啞著嗓子道:「小夥子?你這讀書人腦筋靈活,又讀過什麼兵法,難道沒有一點主意?」

  朝宗道:「孫子兵法上說,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如果能知今夜來的是什麼人,武功如何,以及來此的目的,在下或能提供一些愚見!供二位老人家參考。可是,在下對此全然無知……」

  東方長壽不置可否道:「這個嘛……小夥子,你只要知道這些?」

  朝宗把頭一點道:「在下絕非藉此探人隱密!」

  東方長壽猶豫了一下,又瞥了公孫令一眼,見他未加阻止,始道:「好吧!告訴你也無妨,方才來的那批殺手,乃是鐵衛十三鷹,是從東廠精挑細選出來的十三名高手,當年由魏忠賢親自指揮,等於是他的死士。」

  侯朝宗忽道:「鐵衛十三鷹好像聽過,是否魏忠賢所養的一批殺手,專門用以對付異己及殺害忠良?」

  東方長壽道:「不錯!就是這批傢伙,崇禎皇帝即位後,東廠中有人不滿魏忠賢,曾向聖上密告魏老賊十大罪狀,甚至舉出他殘害忠良的鐵證,以致使聖上決心除此巨奸,重振朝綱。魏忠賢懷疑是東廠二檔頭趙某出賣他,密令鐵衛十三鷹殺其滿門來洩恨。趙某全力拒敵,掩護其妻攜一對孿生幼兒逃命,結果趙某寡不敵眾而喪生,鐵衛十三鷹仍不放過那母子三人,各處搜尋追殺,迄今已十餘年未獲……」

  侯朝宗詫異道:「魏忠賢早已死了,他們還不放過那母子三人?」

  東方長壽沉思道:「據他們表示,曾在魏忠賢面前立下血誓,除非十三人全部死光,否則必殺那母子三人而後甘休。」

  朝宗聽得不寒而慄,道:「想不到魏忠賢人已死,卻仍陰魂不散!」

  公孫令神情肅然道:「可笑他們尋找那母子三人多年未獲,最近風聞老朽這裡有一對孿生姐妹,立見然指鹿為馬,懷疑她們即是那一對孿生兄弟。」

  朝宗瞥了兩個少女一眼,不禁啞然失笑道:「他們居然男女都分不清!」

  金妞突然笑問道:「侯公子分得出我們是男是女嗎?」

  朝宗笑了笑,道:「在下此刻滴酒未沾,就算喝醉了,大概也不致如此糊塗吧!」

  金妞也笑了笑,正要說什麼,公孫令卻忙把話岔開道:「侯老弟,大致情形就是如此,你有何高見?」

  侯朝宗沉思一下,問道:「他們武功如何?」

  公孫令道:「以老朽與老叫化二人,已足應付,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他們施壞招。」

  侯朝宗胸有成竹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咱們不妨就地取材,去岸上竹林多砍些高大的巨竹,將兩頭削尖,插於三五十丈外湖中,不使露出水面。對方若從湖上來犯,必為水中的障礙所阻,甚至沉船湖中,萬一突破,則咱們多備火箭,在下曾習過射箭,可帶興兒及小順子負責防守,只要船一沖近,即發火箭射船,相信必可奏效。」

  公孫令微微頷首道:「這主意不錯!」

  朝宗接著又說道:「至於湖邊,也在射程之外設下障礙,一有動靜,兩位老人家便全力阻敵,絕對不容他們任何一人突破了防線,最好是能夠一網打盡他們,永絕後患!」

  東方長壽剛喝完一杯酒,將空杯放下,一面斟酒一面笑道:「這主意也不壞!」

  一旁的銀妞急問道:「咱們兩姐妹幹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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