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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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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公孫令也不動聲色道:「哦?如此說來,那女逃犯已逃亡多年了?」 朝宗只好微微點頭道:「正是逃亡多年,最近他們兄妹潛返京城,男的被捕,女的逃脫,所以那公差一路追到南京。那夜追到在下住處附近失蹤,公差曾率眾各處搜索未獲,因而懷疑在下窩藏,然後又掩護她逃離南京。」 公孫令沉吟一下道:「原來如此,難怪那公差一路緊追侯老弟不舍了。」 朝宗故意嗤之以鼻道:「他也真是死心眼兒,即使在下曾暗助那女逃犯,也絕不可能攜之同行啊!」 公孫令道:「剛才那公差被小順子點了穴道,昏倒在馬蹄坡,如此一來,反而弄巧成拙,使侯老弟更難脫嫌了。」 朝宗心存僥倖道:「好在他不知道,在下是在公孫先生這裡……」 公孫令輕歎道:「沒有用,他已風聞今晨馬蹄坡之事,只需一打聽,即知老朽的住處。」 朝宗憂形於色道:「若讓他找來,倒是替公孫先生找了麻煩,如何是好?」 公孫令淡然笑道:「老朽倒不怕麻煩,不過,侯老弟最好明告,是否與那女逃犯之事有關,也好讓老朽心裡有所準備,知道如何應付。」 朝宗慎重考慮之下,終於當機立斷,坦然承認道:「實不相瞞,確有其事!」 公孫令又問道:「侯老弟與那女逃犯系舊識?」 侯朝宗道:「素不相識,他們兄妹二人逃亡多年,曾落草為寇,在下赴南京應考途中,尚被擄回山寨……」 公孫令詫異道:「既是流寇,又曾刧持你們主僕,侯老弟為何助她?」 「公孫先生有所不知,在下與興兒被押回山寨時,正值米脂流寇李自成,派人邀他們兄妹結拜為義兄,也就是山賊首領加入。他們以此次出山,始獲悉新皇登基後,魏忠賢等亂臣賊子已死為由,決心洗手不幹,因而發生了內訌,反目成仇。兄妹二人寡不敵眾,被擒與在下關在一處。當夜咱們四人合力設法逃出,因此也算共過生死患難。」 公孫令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侯朝宗接著又道:「在下突接家書,因家祖母病重,思孫心切,準備啟程回歸德的前兩日,那夜她又被追捕,逃入在下住處藏身,僥倖未被發現。後來她才說明,兄妹二人潛回京城時,被那山賊首領懷恨報復,派人向官方告密,致其兄入城即被捕,她企圖營救未成,突圍逃出,趕來南京即是為了找在下……」 公孫令更覺詫然道:「她為何急於找候老弟?」 朝宗道:「為的是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 「就是當年冒險通知他們兄妹逃命者,也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那……侯老弟想必識得其人吧?」 侯朝宗心知時機已成熟,一面暗自觀察對方的反應,一面說道:「那人曾是捨下武術教練,姓程名海山。」 果然不出所料,公孫令神情突然大變,道:「令尊莫非就是曾任戶部尚書的侯恂侯大人了?」 「正是家嚴……」 公孫令臉色霍地一沉,道:「那你早就知道老朽了?」 「曾經聽程師父提及您老人家……」 「哼!原來你是有謀而來的!」 「不!事先在下絕不知老人家在此,今晨抵達城裡,在茶樓中無意間聽人談起以劍會劍之事,一時心動,才決定前往馬蹄坡的。」 公孫令冷冷地笑道:「那女逃犯去南京,為的是要找程海山。而你卻來了六合,竟然自告奮勇,願意為老朽挺身做證,藉此順理留了下來。若說不是有謀而來,教老朽如何能相信呢?」 侯朝宗坦然地道:「實不相瞞,在下所說絕無半句虛言,而是得知您老人家在此後,才想到老人家或許知程師父的行蹤,欲順便探查一下。若說事先有預謀,特地為此而來,則在下絕不承認!」 公孫令的臉色這才慢慢的轉緩下來。 他不禁輕輕地長歎了一聲,道:「七八年了,程海山確實來過一趟,僅住了兩日即離去,從此不知去向。」 朝宗大失所望道:「那就難找他了……,公孫先生!不知程師父七八年前來此,可曾提及義救紀家兄妹之事?」 公孫令想了想,緩緩地道:「他剛剛說了個開頭,就被老朽把話給擋了回去,因為我不願聽紀俠的事。」 「為什麼?」 公孫令猶豫了一下,始從容不迫地道:「程海山既提及老朽,侯老弟大概也知道老朽曾藝出少林。因為老朽是俗家弟子,藝成即下山,打算自立門戶。行走江湖多年,曾收了不少弟子,程海山即是其中之一。少林分南北兩脈,老朽屬南少林,紀俠則屬北派,論輩份,他比老朽晚了一輩,但他卻是從小剃渡,六根已淨,立志終身依缽佛門的正宗少林弟子!」 侯朝宗聽得一怔! 他被搞得滿頭霧水,紀俠既是出家人,怎會娶妻,且生兒育女呢? 公孫令卻為他解開了這個謎。 他頓了頓,又道:「他早年犯了清規,被逐出了師門,後來索性娶了那女子為妻。這倒也罷了,在魏忠賢當權時,為擴張東廠的勢力,廣羅天下各派的高手,紀俠竟然不惜賣身求榮,投靠了東廠,仗著他一身的武功,不久便升為錦衣衛領班,成為魏忠賢的親信。甚至將老朽的弟子多人,拉去充當東廠的爪牙!」 侯朝宗這才明白,公孫令為何對紀俠成見如此之深了。 公孫令卻愈說愈為生氣。 他憤憤地又說道:「老朽就是為此心灰意冷,決心從此不收弟子,封劍來此隱居,所以程海山一提到了紀俠,老朽就怒從心起,根本不容他說下去!」 朝宗婉轉地道:「據在下所知,紀俠後來已覺悟,為了妻子兒女,無法脫離東廠,只得委屈求全。結果因斷然拒絕魏忠賢密令,去殺害忠良,致遭魏老賊陷害,蒙上了謀刺先皇之罪,當場為亂箭射死。若非程師父跟紀俠素有往來,交情甚深,冒險趕去通知那兩兄妹連夜逃命,紀家已滅門了,斷了香煙了!」 公孫令冷哼了一聲,道:「他是咎由自取,不足同情!」 侯朝宗卻不以為然道:「紀俠雖曾誤入歧途,但他畢竟及時懸崖勒馬,不失為明辨是非者。何況,他人已死……」 公孫令霍地站了起來,面上一片怒色,沉聲地道:「不必再談他了!侯老弟,你若是為打探程海山去向而來,恕老朽無法奉告,如果仍願意留下為老朽做證,非常的感激,否則絕不勉強!」 侯朝宗不禁一怔! 隨即,他若有所思地道:「您老人家若是有所不便,在下可去城裡住客棧,但在未替老人家做證之前,絕不離開六合。」 公孫令敞聲大笑道:「哈哈哈!既然把話說開了,侯老弟要是不留在寒舍,那就是看不起老朽了。」 侯朝宗也灑然地笑了一笑,道:「公孫先生言重了,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要不嫌棄打擾,在下極願意多留些時日,享受您老人家的佳餚美酒,欣賞這一片恰人的湖中景色呢。」 二人彼此相對著,哈哈大笑起來了。 侯朝宗決心留在水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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