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桃花新傳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
他們那會想到,追捕的女逃犯紅姑,偏偏就藏身在朝宗的房間裡。 官差毫無所獲,只得告了擾,急急離去,繼續去別處搜索。 興兒心裡已有數,知道官差追捕的可能是紅姑,趁著蔡老闆送他們出門,要跟進房去,卻被朝宗阻止。 朝宗擋在房門口道:「你要幹嗎?」 興兒輕聲道:「公子!他們說的那對兄妹,可是咱們在途中遇見的……」 朝宗斥道:「是不是都跟咱們無關,明日要早起,還不趕快去睡!」 興兒還想問什麼,朝宗已將房門關上,使他無可奈何,只好轉身離去。 朝宗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聽出興兒已走開,才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冷不防被人在肩上輕輕地一拍,使他出其不意地一驚,幾乎失聲叫了起來。幸而紅姑及時一伸手,把他的嘴給捂住了。 不知什麼時候,紅姑已從櫥櫃中出來,悄然掩至朝宗身後,使他吃了一驚。紅姑卻輕聲笑道:「剛才我以為你要出賣我呢!」 隨即將捂住他的手放開。 侯朝宗驚魂甫定,強自一笑道:「如果懸賞很重,我倒真的失去了發一筆小財的大好機會。」 紅姑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否則我就不會來南京找你了。」 朝宗詫然地道:「姑娘來南京是為了找我?」 紅姑微微的點了點頭,道:「記得在山外分手時,公子的書僮曾經提及,令尊曾任戶部尚書?」 朝宗坦然地道:「是的,如今已告老返鄉,不知姑娘為何動問?」 紅姑沉痛道:「此事可能關係我紀家的血海深仇!」 朝宗暗自一怔,驚詫道:「哦?姑娘的家仇,跟家父有關?」 紅姑正色地道:「侯公子,請問當年尚書府中,可有一位姓程的武術教練?」 朝宗點點頭,道:「有!有!姑娘說的一定是程海山程師父了。」 紅姑道:「我只知道他姓程,不知其名,連他曾任貴府武術教練,還是這次去京城,才打聽出來的。」 朝宗若有所悟地道:「所以姑娘來南京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紅姑又微微地點點頭,道:「不錯,當年要不是程師父及時趕往通知,催促我兄妹趕快逃命,我紀家已斷了香煙。」 朝宗不禁好奇問道:「令尊是……!」 紅姑道:「家父叫紀俠,曾任東廠錦衣衛領班。」 朝宗一聽之下,頓起反感道:「原來令尊是魏黨!」 紅姑道:「不錯,家父曾被魏忠賢視為親信,但他老人家明辨是非,不願為虎作倀,早萌退意。可是,一旦編入東廠,即身不由己,要想退出談何容易,家父為了我兄妹尚未成年,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委屈求全,虛與委蛇,凡事陽奉陰違。不料,魏老賊卻不放過家父,密令行刺忠良被拒,竟惱羞成怒,設計使家父背上謀刺皇上罪名,當場就遭格斃,並請旨滿門抄斬。」 朝宗憤然道:「這是魏忠賢的一貫作風,順我者生,逆我者死。想不到令尊竟然是一位烈士,恕在下方才失言……」 紅姑不以為意,置之一笑道:「不能怪侯公子,任何人乍聽家父是魏老賊親信,也會不齒的。」 朝宗沉吟一下道:「如今魏忠賢已死,且事隔多年,姑娘為何急於找程師父?」 紅姑道:「一則是向他致謝,當年冒死通知我兄妹二人逃命之恩。一則是想查明,他是基於跟家父的私交,還是奉命趕去催促我兄妹逃命。按常情判斷,程師父只不過是個尚書府的武術教練,家父被魏老賊陷害之事,且事情發生在宮中,他絕不可能知悉,如何能及時趕去通知咱們?由此可見,是奉命行事的成份居多,那麼授意他去通知咱們逃命的人,必然知道家父被害之詳情。」 朝宗微微點頭道:「有此可能,姑娘急於找程師父,是想證實此事?」 紅姑鄭重地道:「因為此人才是真正我兄妹的救命恩人。」 朝宗輕喟道:「可惜程師父早在數年之前,即已辭去教練之職,不知去向,恐怕不易找到他了。」 紅姑失望道:「我以為找到侯公子,就可以知道程師父下落,如今……」 朝宗忽道:「紀姑娘,方才聽那官差說,令兄已在京城被捕?」 紅姑氣憤地道:「一定是鐵豹派人告的密!」 朝宗詫然問道:「鐵豹?可是那山賊的頭兒?」 紅姑道:「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派人去告密,事隔多年,絕不可能有人會認得出咱們是誰來!」 朝宗想起逃出山寨的情形,抬眼望著她道:「大概是賢兄妹決心離去,他心有不甘,以此作為報復吧!」 紅姑道:「那還用說!起先我還以為,他是想逼使咱們走投無路,只好回到山寨去,那知家兄被捕了之後,我決心去找他算帳,才發現山寨已經成了一片的焦土,人早已走得光光的。」 朝宗驚道:「他居然率眾加入李自成了?」 紅姑點點頭道:「他可能得到消息,知道家兄被捕,我卻突圍逃脫,怕我以牙還牙,向官府告密,而官府率大軍入山圍剿,所以只得撤走吧!」 朝宗歎道:「唉!如此一來,李自成豈不如虎添翼,聲勢更為浩大了。」 紅姑無奈道:「這也許是天意!」 朝宗沉默片刻,開心道:「紀姑娘,令兄被捕,你有何打算?」 紅姑沮然道:「魏忠賢雖死,魏黨亦告瓦解,但家父的罪名是謀刺前朝皇上,罪當滅門,如今死無對證,翻案也絕無可能,除非是查明當年派程師父趕去通知我兄妹逃走的人是誰?而且尚須他肯出面挺身作證,或許尚有一線希望。」 朝宗道:「萬一查不出,或者此人不便出面呢?」 紅姑毅然道:「必要時我只好不顧一切,入京去劫獄了。」 侯朝宗不禁沉默下來了。 他出生書香世家,父親又曾官拜戶部尚書,自幼飽讀聖賢之書,在他的心目中,根深蒂固地種下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觀念,而劫獄之行,是為大逆不道,絕不可能贊同紅姑的作法。 但設身處地,紅姑手足情深,不能置紀天虎於不顧,除了出此下策,她又能如何?侯朝宗既不便反對,一時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只有不表示任何意見。 不料,紅姑忽問道:「侯公子,當年派程師父通知我兄妹逃命的,會不會是令尊?」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頓使侯朝宗為之一怔,驚詫地道:「姑娘,你怎會想到是家父派人通知的呢?」 紅姑正色道:「程師父跟家父是以武論交,彼此常在一起切磋武功,交換經驗與心得,因而走得很近。縱然交情夠深,尚不足到冒死相救餘孤的程度,何況,家父當場遭亂箭射死,魏老賊請旨滿門抄斬時,程師父絕不可能在場。因此,我想當時在場的必是朝中大臣,且知道程師父跟家父交情不淺,才會派他及時通知我兄妹逃命,此人不但身居朝中大臣,且能使程師父聽命,那就非令尊莫屬了!」 朝宗沉吟了一下道:「姑娘的判斷或有可能,只是當年我尚年幼,對此事毫無所悉,亦從未聽家父或程師父提及此事。」 他說的是實情,魏忠賢當權時,他尚年幼無知,這種大事,關係著身家性命,怎麼會讓他知道。 紅姑突然提出要求道:「我想見令尊一面,侯公子可否幫忙?」 朝宗面有難色道:「這……」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