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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大力神被虎娃一棒震倒在地,兵刃脫手,不但震住了王則之,也震住了其他的人,大家都不敢再去阻擋了。

  王則之急道:「快擋住她,媽的!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王八蛋,分錢的時候,少一個子兒都不肯,這會兒卻做縮頭烏龜了。要是給人闖了進去,你們那一個有命!」

  給他這一叫,那些人又提了兵器圍了上來,但是嶽小虎卻聽出了消息,王則之怕人進去,自然不會是怕葉小龍被救出來。因為就算葉小龍能作證,他們最多承認抓錯人而已,查緝營抓嫌犯可不是大罪,何況葉小龍多少還有點嫌疑,抓去問問清楚也是應該的!

  查緝營最不該的是見財起意,順手牽羊,把那批珍貴藥材占為己有。禮親王極力支持岳小虎去查贓,也是著重在這一點上。

  現在看王則之如此緊張,再加上虎娃的判斷,嶽小虎相信那批藥材必然是藏在樓中,於是他也大喝一聲:「你們聽著!王則之身為官差,劫盜財物,他這顆腦是掉定了。你們只是奉令行事而已,卻犯不著跟著送命。禮王爺隨後會帶著人前來查贓,你們想脫出干係就趁早散了的好!」

  嶽小虎倒不是虛言恫嚇,他的確是派人通知了禮親王。因為對方具有官府的身份,他不能擔上殺官造反的罪名,一定要禮親王出頭的。而禮親王也答應過,只要抓到了真憑實據,他一定立刻趕到作主。

  禮忠兩邸素來不和,形同水火。在朝中各有奧援,誰也扳不倒誰,但忠親王以少壯派領查緝營,多少占點便宜,氣勢上稍勝一籌,恨得禮親王牙根癢癢的。這次是個捏住對方痛腳的機會,自然捏緊了不肯放手。

  嶽小虎出動之後,自然派人通知了禮親王,因為事情不管鬧得如何,一定要禮親王來善後的。

  算算時間,禮親王也該是來到的時候,嶽小虎才叫出了這番話,最主要的是避免鬧出人命,禮親王雖有擔待,但死人太多就難善罷了。

  他這邊話說完,遠處已傳來馬嘶聲,亂蹄隱約,表示有大隊的人馬前來,查緝營的人就有點亂了。而且有幾個人已作了溜的準備!

  王則之變色吼道:「不許退!你們怕什麼?說不定是忠王爺帶人來支援呢!再說,就算是禮親王自己來了,他也不能隨便進來,我們有權擋駕的。」

  人來得很快,片刻工夫,唏哩嘩啦地來了一大片。

  王則之看見當先一騎,上馬坐著一個老頭兒時,頓時涼了,那正是內務府的禮親王。

  禮親王步行過來,王則之只有硬著頭皮上前請安,禮親王臉上堆上不懷好意的奸笑道:「王大人,龍虎商行把你告了下來,說你倚仗官勢,強擄民女,搶劫財物!你有沒有這回事?」

  王則之道:「王爺明鑒!這分明是奸民挾怨誣告!」

  禮親王哼了一聲:「本王那兒有幾個你的手下,他們卻一口承認了!」

  王則之頓了一頓,另外一批人沒回來,先前他還不相信他們真落進了嶽小虎手中,現在經禮親王口中說出,一定是沒錯了。那幾個傢伙既然招了,那就不必管他們,先求出脫自己了。於是道:「王爺,卑職手下良莠不齊,卑職疏於督促,他們或許會有違法情事,卻與卑職無關!」

  禮親王道:「他們說是奉你之命行事!」

  「這可是天大的冤枉……」

  禮親王冷笑道:「假如有這事,王法饒不了你,假如沒這事,也不會冤枉你!岳少俠,怎麼樣?」

  嶽小虎道:「人在裡面,贓物也在裡面!」

  禮親王道:「你能確定東西一定在裡面?」

  嶽小虎倒是不敢確定,但是虎娃卻肯定地道:「在裡面!我敢保證。因為我聞到氣味!」

  禮親王道:「只要在裡面搜出贓物,本爵不怕他後臺再硬,也要治他的罪,來人哪!隨本爵進去!」

  王則之硬著頭皮上前道:「王爺不能進去,這是虎蜂營的辦公重地,許多機密文件都在裡面……」

  禮王爺道:「你是說本爵不能進去?」

  王則之道:「是的!除非王爺請得聖旨,或是取得忠王爺的手令,否則任何人也不准擅入此樓!」

  禮王爺冷笑道:「本爵既沒有聖旨,也沒有瑞忠那小子的手令,但是有一樣東西,就是皇官內院,也可以出入無阻。」

  說著在懷中取出一柄玉如意道:「王則之,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王則之道:「卑職不知!」

  「你一個小小統領,自然不夠資格知道這是什麼,不過這兒另有一封先帝的諭旨,就是說明這柄玉如意權柄的,你不妨讀讀!」

  玉如意還有根絲條,拴著一個錦囊,禮王爺打開錦囊,取出一幅折疊好的絲帛,他再把絲帛抖開,執住上面的兩隻角道:「過來!瞧瞧清楚!」

  王則之一瞧見絲帛上蓋著的朱紅大印,就連忙跪下了,因為那是先帝的禦璽國寶。

  他再慢慢地看了上面的諭旨,連連叩頭道:「卑職該死!卑職該死!」

  禮王爺將諭旨再度折好,放進錦囊中道:「現在你不阻攔本爵進去了吧!」

  「卑職不敢!王爺請!」

  禮王爺回道:「宛平縣!」

  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人從後面快步跑到前面來,剛要跪下叩頭.禮王爺笑道:「不必多禮,這是你的轄區,人家的狀子是告到你手上的,你也去查戡一下!」

  這中年人正是宛平縣的縣知事,這片田莊在京師郊外,屬宛平縣治。但雙方的來頭都那麼大,那裡有他管事的份兒,他只有滿頭大汗,彷徨無主。

  禮王爺知道他的為難之處,柔聲安慰道:「宛平縣,你是地方,本爵要你來,只是秉公處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許循私、不許偏袒,一切自有本爵為你作主!」

  宛平縣知事稱是,於是大家向小樓走去,這下子沒有阻攔了,虎娃舉著鐵棒,緊緊地押著王則之,預防他逃脫,進入樓中,虎娃道:「小龍在下麵。」

  她用手一指,原來這屋子還有地窖、有石階通下去,拾級而下,下麵是牢房,有兩名漢子守著牢房。王則之倒是自動地揮揮手,那兩個漢子忙開了門,葉小龍躺在一堆乾草上,昏迷不醒。

  嶽小虎上前抱起她看,只見她手臂上身上都是鞭傷,不禁怒道:「你們居然私刑拷打!」

  王則之冷笑道:「進了我們這個衙門,只挨了幾鞭子,已經是最客氣的招待了,這可不叫私刑!」

  「你們對無辜良民動刑?」

  「她雖然不是我們要抓的葉重光,但她是葉啟光的女兒,葉啟光是欽犯……」

  禮王爺哼了一聲道:「誰說葉啟光是欽犯?」

  王則之道:「葉啟光是日月重光會魁首,曾經明令通緝在案……」

  禮王爺道:「可是在他身死後的一年,聖上已經頒旨通令有司,撤銷對他的通緝……」

  王則之道:「這個……卑職怎麼不知道?」

  禮王爺道:「那要問你的主子瑞忠去。旨意是閣議通過,頒給各有關司員的,你們查緝營不可能不知道!」

  王則之道:「卑職是真不知道!閣部密旨,只直接給忠王爺,再轉飭部屬,忠王爺沒下過這個口諭!」

  禮王爺一笑道:「那恐伯是瑞忠要你擔罪!要不然就是你假公濟私,陽奉陰違……」

  「卑職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如此非為,這次出關去擒拿葉重光,卑職行前還請教過忠王爺……」

  禮王爺冷笑道:「反正這件事總有瑞忠那小子的份兒,到時候你們自己去對質吧!到底該誰負責你們自己明白。」

  王則之臉色已經變了,而已有一種被出賣的惑覺。禮王爺說閣議中已有裁決,撤銷了葉啟光的通緝,這多半不會假,閣議發令通知有司,發的一定是密旨。這件案子必然還有一些秘密內情,否則就會明令昭告天下了。

  密旨到了忠親王手中,他卻沒有轉告下屬,分明是另有打算!因為忠親王曾經告訴過王則之,要他對日月重光會的逆黨暫停追緝。

  這暫停二字,當時頗令他納悶,好好的案子,已經有了眉目,為什麼停止不辦了呢?現在總算有了答案,原來上面已經接了密旨撤銷通緝。

  這次自己接獲線民密報去擒捉葉重光時,忠親王的指示是要慎重,除了葉重光和有關人犯外,不得旁及他人、不得打草驚蛇、不得大張旗豉、不得公開逮捕,所以才費了那麼多事。

  最不該的是順手牽羊,撈了龍虎商行的紅貨,這家商行的後臺很硬,王則之是知道的。

  他們的東家之一的劉倩倩家中是揚州首富,京中也有不少貴戚,憑官勢是壓不了的,只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發他一票橫財。

  嶽小虎找上門來,他已預感不妙,再扯上了禮親王,他就更感到不妙了。但是事情已經發生,只有硬著頭皮頂了。因此道:「捉人的事,忠王爺自會有計較,葉小龍在此,只挨了十幾鞭子,所有的責任,卑職一肩承當……」

  嶽小虎道:「她怎麼昏迷不醒?」

  王則之道:「她的脾氣太壞,關在牢裡要打人,又要撞牆自殺,我們只好給她灌迷藥,那是為了保護她,這迷藥無物可解,但是過幾個時辰,她自己會醒過來。」

  嶽小虎道:「要是醒不過來,我可要你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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