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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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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鴻正想發聲叱責,卻被白素娟一手掩住了,咬住他耳根道:「別聲張,無情沉睡未醒,你一叫,來人惶急出手,反而增加了危險,我們輕輕地靠過去。」 李秋鴻低聲道:「那不是太遲了?」 白素娟道:「不會的,來人如果是偷襲,一定不會躁急從事,只要不驚動他就行了。」 說著她的手已摸上鬢邊,扣了支銀簪,李秋鴻知道妻子的暗器手法已臻化境,況且銀簪上淬過蛇毒,見血封喉,在危急時足可制止對方的突擊,所以也就放心了。 兩人慢慢摸近窗口,探頭望去。但見楚無情面向著牆,睡得很熟,那夜行人則站在床前手挺著短刃,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刺下去。 白素娟手扣銀簪,準備那人有進一步動作時,就立刻出手,可是那夜行人等了一會兒,居然收回了短刃,退後一步冷笑道:「這樣的一個雛兒,還值得我下手嗎?」 聲音很低,也很老氣,似乎那夜行人的年紀不小了。他自言自語,說完這句話後,準備退出去。李秋鴻夫婦連忙往旁邊閃開,以免被他發現,但那夜行人走到窗前時又止住了腳步,低聲自言道:「我不能空跑一趟,多少總要留點紀念,也給北霸天一個警告。」 說完他伸出手指,在窗邊的粉牆上刻了一行字,每刻一字,口中就跟著念:「寄語水郎君,睡覺要當心,窗外夜氣寒,秋風冷如冰。」 刻完之後,他頗為得意,還看了一遍,才移步要跨出窗去。李秋鴻夫婦連忙又閃開了,那人站在窗櫺上,縱身往下一跳,腳才落地,跟著就是當當當一聲大響。 原來他的腳上系了一根繩子,繩後吊著一把銅壺,跳到窗外時,把銅壺也帶了出來,發出了聲響。 這自然不會是他自己帶上的,一定是他在屋中時,被人不知不覺偷偷系上的。屋中只有一個楚無情,不會是別人。銅壺的聲響驚動了其他屋中的人,隔房的李嬌嬌首先驚醒了,探身出窗問道:「什麼事?」 那夜行人發覺被人捉弄了,口中怒駡一聲,卻不敢再事停留,匆忙一揮手,用短刃割斷了繩子,竄上屋子跑了。李嬌嬌提劍竄了出來,瞥見那人影就想去追,李秋鴻從屋角現身出來笑道:「嬌嬌!沒事,是個偷水壺的小賊,好容易才偷到手,走時太慌張,摔了一跤,把銅壺丟在地下了,不值得一追。」 那夜行人在屋頂上回頭怒聲道:「李秋鴻,你別得意,明天在丈人峰上,我再要你好看。」 李秋鴻大笑道:「敬候高明,明天李某將大作刻在水壺上,當眾送給閣下,作為今夜的紀念。」 那夜行人哼了一聲,掠空而去,身法輕靈迅速,可見他的武功相當卓絕,李嬌嬌已經發現楚無情的窗門大開,連忙趕了過去。 李秋鴻與白素娟也湊到窗前,見楚無情還在面牆而臥,李嬌嬌忍不住叫道:「楚大哥,快起來,你屋裡鬧賊了。」 楚無情翻身坐起,裝做茫然道:「鬧賊?丟了什麼?」 李嬌嬌埋怨道:「你怎麼睡得這麼死?人進了你的屋子都不知道,快看看賊人偷了你什麼東西?」 李秋鴻笑道:「嬌嬌,你才傻呢,無情哪裡會這麼差勁,賊子偷了他半根繩子,卻丟了個大人,只是不知道是屬於哪一方面的人,否則明天在劍會上宣佈了出來,可有意思。」 楚無情笑道:「那也不難找,這傢伙是個酒糟鼻子,六十多歲年紀,山羊鬍子,而且是個兔唇。」 李秋鴻微微一怔道:「他臉上蒙著面紗,你怎麼看得這麼清楚呢?何況屋子裡又沒有點燈。」 楚無情微笑道:「屋裡雖然無燈火,這傢伙做賊的手段卻不夠高明,進屋後沒隨手關窗,透過窗外月色一點光線足夠我瞧得清楚了。」 白素娟道:「你越說越玄,縱然能黑暗見物,也無法透過面紗呀?何況他留著鬍子,把嘴唇遮住了,你怎麼能知道他是裂唇的兔嘴兒呢?」 「他在牆上做歪詩留字的時候,我已經從床上翻下來,在他腳上套繩子,由下面望上去,大概可以看到一把鬍子,與一個紅通通的鼻尖,由此可判別他的年齡,至於唇上的特徵,那是他自己泄了底,在念詩的時候,有幾個閉嘴的字,他讀來不關風,是兔唇人特有的現象。」 白素娟笑道:「你倒是真細心,看來我們是白替你操心了,大概他沒進屋你就知道了?」 「是的,弟子在天山所練的功夫就是以耳目聰敏為基礎,如果心無旁騖,十丈之內落葉可辨,暗室可見亮芒。」 李秋鴻微笑道:「耳目聰敏固然可貴,但最難得的是你能在那個人的腳上系一根繩子而不被他發覺,這件事如果傳諸江湖,你真可以大大的揚名了。」 李嬌嬌道:「那有什麼可驕傲的呢?只要行動敏捷,手腳俐落,誰都可以做得到。」 李秋鴻笑道:「對別的人做到這一點並不稀奇,今夜來的那個,可實在不容易。」 白素娟忙道:「秋鴻,難道你已經知道是誰了嗎?」 李嬌嬌也問道:「那是個很出名的人物嗎?」 李秋鴻微笑道:「從他臨去時的迅速身法,以及無情所見到的那些特徵,只有一人合此條件,此人雖非絕頂高手,卻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大奇人。」 白素娟道:「莫非是八足玉兔莫如風?」 「除了這傢伙再也不會有別人。」 白素娟點頭道:「假如真是他,無情的確是值得驕傲了,這怪物享譽江湖三十年,還沒栽過跟頭呢。」 李嬌嬌道:「我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呢?」 李秋鴻一笑道:「你能知道多少事情?莫如風成名比我還早,他揚名不在武功高而在輕功妙,而且警覺性最高,行動飄忽,高來高去,有多少高手莫名其妙地栽在他手中,連他的一點影子都摸不到。」 白素娟笑道:「有一次,十幾個武林高手都是他的仇家,摸准了他的落腳處,展開包圍準備擒住他,哪知仍然被他溜了。兔子是動物中最機靈的,他有八足玉兔之號,一半固然是因為他的兔唇,另一半也是讚譽他的行動之速,無情居然能在他腳上套條繩子,不是值得驕傲嗎?」 楚無情道:「我跟這莫如風無冤無仇,他半夜偷入我住的地方,而且還留詩示威,是什麼意思?」 李秋鴻道:「此人性高氣傲,專好找一些成名人物戲弄一番以示了得,他在留詩前還自言自語,主要的是想臊臊我的臉皮,不過這次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白素娟卻嚴重地道:「不,當我們第一次到窗前時,他手持匕首,正準備刺殺無情,後來見到無情一點都沒有知覺,他才因不屑下手而中止,可見他的來意是專取無情的性命,絕不是僅僅為了示威。」 李秋鴻也浮起了疑色道:「是啊,無情,你以前同他有過節嗎?否則他不致如此,莫如風倚仗輕功卓越,戲弄人是常有的事,卻從不從事暗殺。」 「弟子來到中原後,雖曾四下流浪了一陣,但都是無名小卒的身份,怎會引起這種知名人物垂青呢?或許是因為老師對弟子過於重視,到處對人推介,才引起他的殺機。」 「那也不可能,我跟他素無過節,即使他想對付我,也不致於找你下手,因為殺了你也不見得能打擊我的威望。」 「那麼弟子想不出為什麼了。」 李嬌嬌哈哈一笑道:「我倒知道了,這個傢伙一定是我師父請來助陣的,所以才對楚大哥下手。」 李秋鴻道:「別胡說了,柳葉青跟我還沒有撕破臉,何況她根本沒把我放在眼中,何致出此下策?尤其是叫人來暗殺我的弟子,紅蜂子不會做這樣無聊的事。」 李嬌嬌微笑道:「我師父或許還不知,或許只是要他來對您隨便露一手,報復您對他侄兒的斥責,但是有了方明那卑鄙傢伙暗中要求,就找上楚大哥了。」 李秋鴻點點頭,臉泛怒色道:「不錯,只有這個可能了,沒想到方明這小子如此惡劣。」 李嬌嬌噘著嘴道:「您那時還要我嫁給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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