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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楚無情道:「我相信嬌嬌的能力足可應付。」

  白素娟歎道:「一個女孩子,再強也強不到哪裡去,何況她平時得罪的人不少,以前人家對她客氣,還是畏忌柳葉青的緣故,紅蜂子出手狠毒,為人剛愎自用,不太講情理,大家都不敢惹她,如果跟柳葉青的關係一斷,難保會有人來找麻煩。」

  楚無情笑道:「有老師在,大概還不會有人敢這樣。」

  「不,你這就錯了,四霸天中,以你師父技藝最高,卻少交遊,而且他隱技不炫,人家都以為他是最差的一個,我娘家的人跟他談不來,再跟柳葉青的關係惡化後麻煩就多了,雖然你師父並不怕,但仍以少惹是非為上。」

  「師母說得很對,但不知弟子如何盡力?」

  白素娟想想道:「江湖上但知有四霸天,卻不知高於四霸天的人還多得很,嬌嬌眼高於天,目無餘子且又任性慣了,一定有吃虧的日子,我想求你開導她一下,改改她的脾氣,免得將來吃了虧,引致無窮的後患。」

  楚無情道:「弟子還不明白師母的意思。」

  白素娟一歎道:「嬌嬌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嗎?她要是栽在別人的手裡,怎麼忍得下去,會發生什麼後果,我簡直不敢想像,就因為她還肯聽你的話,所以我希望你能勸勸她約束她一下,更要時常照顧她。」

  楚無情道:「這是弟子分內的事,何勞師母囑咐。」

  白素娟歎道:「我很遺憾沒生個兒子,否則就不會把這個擔子給嬌嬌來挑,使她變成這分脾氣了。我知道這都是環境逼成的,無情,我很喜歡你這分沉穩,把嬌嬌交給你了,因為我們不能一輩子跟著她。」

  話講得很明顯,楚無情倒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道:「她年紀還小,將來總會變好的。」

  白素娟不願把話說得太露骨,聽楚無情似有應允之意,就笑笑道:「有你這個師哥照顧她,我就放心了,你的劍練得怎麼樣了?看你如此出神,一定大有心得了。」

  「弟子只看了一遍,還沒有開始練。」他沒有提起自己有幾個時辰精神恍惚。

  「三天三夜,你只看了一遍嗎?」

  「不光是看,弟子還要捉摸其中變化,所以耽擱得久一點,把訣竅弄通了,練不練都無所謂。」

  白素娟想了一下笑道:「我倒沒聽說可以靠看看就會的,但你這麼說,一定有你的道理,現在你是否還有什麼別的問題,你師父的劍式,我已捉摸得差不多了,你有不懂的地方,我也可以告訴你。」

  楚無情道:「沒有了,現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覺,然後請老師來對對招,把細節弄清楚。」

  「你不練一遍就對招?」

  「記在心裡比練在手上更強,練熟了手,容易養成習慣,反而不易進步,老師的劍式很精微,都是三兩成式而一氣貫通,招與招之間關連並不大,用不著一式式練。」

  白素娟興奮地道:「憑你這句話,我相信你已經捉到訣竅了,想不到你倒能一下子領悟了。」

  楚無情道:「這正是老師高明的地方,他不叫我先著手練,而叫我先看劍籍,也是怕我再犯錯誤。」

  白素娟笑道:「明師遇著高徒,才有這樣的結果,你師父一直遺憾這份技藝找不到人接下去,現在總算好了,我不打擾你,你休息吧!」

  說完收了食盒,轉身出去,卻給他留下了一壺熱茶,楚無情喝了茶,果真躺在床上,呼呼地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久,等他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一點光都沒有,他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定一定神,使自己的視力達於最敏銳的境界,借著室中肉眼難辨的一點微光,才看見四壁燈架上的燭火都燃盡了,他入睡前蠟燭還有半尺多長,根據蠟燭消耗的程度來判斷,他這一覺足足睡了六個時辰。

  本來他想扯繩通知上面的人送蠟燭來的,繼而一想,在這黑暗中練劍正是最好的時機,一面發劍,一面使心與神會,練習使劍適於官能的感應,於是他抽下床頭懸著的那支劍,鋒刃出鞘後,就看見一片寒光。

  這是一支寶劍,劍身上發出了暗青色的光輝,雖然不強,但對他這種練過夜眼的人來說,已足夠洞照四壁了。

  摩娑了一下劍葉,他輕噓一聲表示讚歎,就走到室中的空地上,一式式的施展起來,才發了幾招,驀然門口沖進一條人影,揮劍徑擊,楚無情連忙用劍架住喝問是誰?可是那人默不答話,一味急攻,勢沉而力猛。

  楚無情連問幾聲得不到回答,朦朧中只看見那人是蒙著臉的,而且劍式很凶,好像非殺死他才甘心,楚無情不禁火了,展開劍式,與那人激戰起來。

  這些劍式他只在心中默讀了一遍,還沒有著手操演,一開始感到有點生疏,被那人占盡上風,逼得他連連後退,但十招過去後,他慢慢地能運用變化了,立刻展開反攻,先還只是扳回平手,再經過一陣,他更加心領神會,劍式銜接變化無窮,開始占了上風了。

  那人仍是勇戰不退,但已不如先前淩厲,再過了三十多招後,楚無情已能整個控制局勢,隨時都能制住對方了,這才沉聲喝道:「你到底是誰,再不說話,我就不客氣了。」

  那人依然不做聲,劍勢突然,連續發出幾手攻招,淩厲無匹,楚無情以現有的招式簡直不夠應付,可是他毫無驚愕之狀,沉著應戰,看准一個破綻,放任對方的劍刺進來,拼著胸前挨一下,展開另一隻空手朝對方的腰上砍去,那人劍到胸前,突然止手不進,楚無情的左掌卻不留情地砍了出去,將那人砍得橫跌而出,口中嚶嚀地一聲痛呼,楚無情這才聽出是李嬌嬌的聲音。

  連忙放下劍,過去扶她起來道:「嬌嬌,怎麼是你?」

  李嬌嬌伸手扯下面罩道:「楚大哥,你的心真狠,砍得這麼重,我的腰幾乎都斷了。」

  楚無情歉然道:「我怎麼知道是你呢!連問幾聲你都不回答,出手又這麼凶,我還以為是外面的人闖迸來了呢!」

  「外面的人怎麼會進得了這間密室。」

  楚無情只得道:「是我不好,我急切間想不到這一層,你傷得怎麼樣,快給我看看。」

  李嬌嬌嚶然痛呼道:「痛得很,也許是腰骨斷了。」

  楚無情急了道:「那怎麼得了,你別動,我抱你到床上躺著,馬上給你找藥去。」

  說著把她抱了起來,輕輕地放在木榻上,回身就走,李嬌嬌忙叫道:「你上哪兒去?」

  「找蠟燭去,先看看你的傷勢。」

  「別出去,我是偷偷進來的,床底下就有燭火。」

  楚無情伸手在床底下摸出幾支蠟燭,用火石打著艾絨,再用紙媒點燃了蠟燭,放在床頭的木幾上,伸手要去解她的衣服,李嬌嬌用手推開道:「你又要幹什麼?」

  楚無情急了道:「嬌嬌,這可不是開玩笑,假如真斷了骨,必須立刻診治,延誤下去你會殘廢的。」

  「你懂得治療嗎?」

  「當然懂,推拿接骨我都很在行。」

  李嬌嬌忽然笑起來道:「你是個蒙古大夫,連出手輕重都不知道,我要是受了傷可真不敢找你治。」

  楚無情急道:「嬌嬌,快讓我替你看看……」

  李嬌嬌故意嚷道:「你敢替我看?」

  楚無情心知這少女必是為了那夜的事,仍然耿耿在心,只好歉然道:「嬌嬌,那夜我實在很……」

  李嬌嬌泰然一笑道:「那夜是那夜,今天是今天,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只當它從未發生好啦!」

  楚無情卻堅持道:「不!我知道,那對你的自尊心,是莫大的傷害。所以,我必須……」

  李嬌嬌打斷他的話,笑了笑道:「你知道?你知道什麼?讓我坦白告訴你吧!任何人要想用暗器傷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是我自己用銀釵造成的。」

  「哦?」楚無情大感意外,詫然問:「為什麼?」

  李嬌嬌道:「爹從一開始就懷疑你來秋鴻山莊的目的,所以教了雁回三式試探你。沒想到你只花幾天時間,不但練成了雁回三式還有飛花逐月,那天在廣場上,更以同樣一招三式,擊敗苦練了近半年的方明,使爹更決心要刨出你的底子來。」

  楚無情慶倖道:「想不到我會因禍得福,否則莊主就不會收我這個來歷可疑的徒弟,我也當不成你的師兄兼楚大哥了。」

  李嬌嬌置之一笑,接著正色道:「那夜只怪我自作聰明,希望你不是來這裡臥底,而是為了我……所以,我才會用那種笨方法試探你,結果卻自取其辱!」

  楚無情道:「所以你生氣了,三天都不去遛馬?」

  李嬌嬌嗔聲道:「我當然生氣,如果易地而處,換成你是我,你能不生氣嗎?」

  楚無情一時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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