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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雲逸道:「是的,我跟他約好,若是他在今夜雞鳴以前能找出我的下落,就算他勝了,誰知老魔頭沒有來,卻被你找到了……我雖然不斷以音律示蹤,可是那一套迷蹤神曲若非音律中之高手,斷乎無法找到我的下落……由此可見你在這一方面的確比貧道高明多了……」

  林淇這才明白了一個大概,也才明白那鐘聲為何如此難以搜索,想了一下道:「仙姑以笛成名,為何卻改為用鐘聲與人較量呢?」

  雲逸先是一愕!繼而哈哈大笑道:「你說我是以鐘聲與人對敵?那我還不算太輸……」

  林淇不禁詫然道:「難道仙姑不是用鐘……」

  雲逸又笑了半天,才邊笑邊道:「你聽到鐘聲是不錯的,只是那鐘聲卻是由我的笛中奏出,這迷蹤神曲又名空谷鐘音,你雖然找到我的藏身處,卻沒有辨別我用的是甚麼樂器,這倒是件奇怪的事!」

  林淇聽她說話的口氣不像是開玩笑,半信半疑地道:「仙姑笛發鐘聲,當真是神乎其技矣!」

  雲逸卻一整神色道:「你連我用的樂器都不知道,卻能找到我的蹤跡,說道理我實在想不透,你能見示一下嗎?」

  林淇想了一下道:「這個在下也無法說出來,在下先聽到那鐘聲之中,充滿了離世出塵的安祥,因此心神溶化其中,循聲追索良久未得其門,後來……」

  雲逸緊張地道:「後來你是怎麼聽出來的?」

  林淇道:「後來在下在鐘聲裡又聽出一絲爭殺之意,才發現聲音來自石座之下……」

  雲逸沉思片刻才點點頭道:「是的,那時我見你在上面東奔西跑,以為你就是那個老魔頭,一時心中流露出爭勝之念,不知不覺中化入笛中,破綻就在此地了!」

  林淇原是個音律中的能手,自然對這情形十分明白,立刻表示贊同道:「仙姑說得對極了。大凡以音卻敵,必須進入忘我之境界,才能竟其全威,仙姑若不是那一念之疏,在下恐怕奔波到天光還是一無所得呢!」

  雲逸點點頭,但又搖搖頭道:「不對!我這迷蹤神曲中另有迷境,對方若是受了笛音之吸引後,立刻沉迷其中,隨著我笛音的擺佈,縱然我心意浮動,對方也應該由著我的心意而進入幻境,你怎麼反而能找到我的缺點呢?」

  林淇為之一愕道:「這個在下可不清楚,在下聽到那鐘聲之後,心中並未產生幻境,也沒有入迷之狀,是以才能意識到仙姑的弦外之音……」

  雲逸神色一動道:「哦!會這樣嗎?那只有一個可能……」

  林淇正想聽她說下去,然而雲逸卻止口不言,而且臉上流露出一種奇特的神色,不禁詫然地問道:「甚麼可能?」

  雲逸仍未回答,而殿外響起一個宏亮的笑聲:「這個老夫卻知道,雲仙姑塵心動矣……」

  ▼第五十六章 第一佳境是人間

  雲逸聽到那語聲之後,臉色一變,清叱一聲,飛身飄出殿外,林淇連忙也跟了出去,但見荒草的亂石堆上站著一個白衣人,黑髯如漆卻是費長房!

  雲逸一臉憤色怒駡道:「老魔頭,你來遲了,還要胡說八道……」

  費長房哈哈大笑道:「雲仙子此言差矣!老夫跟你約好是天明雞鳴之後,再找不到你就算輸,只要在雞鳴之前,不管老夫甚麼時間到達都不算遲……」

  雲逸不禁為之語塞,費長房又大笑道:「老夫現在已經找到你了,不知能否算勝?」

  雲逸臉上忽紅忽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林淇忍不住問道:「仙姑,你就是跟他訂的約?」

  雲逸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費長房又得意地道:「你現在該把賭注交出來了吧!」

  雲逸鐵青著臉,既無動作也無表示,林淇忍不住又問道:「賭注是甚麼?」

  雲逸不作聲,費長房卻高興地笑道:「一點小玩意,而且那東西現在對雲仙子來說已經沒有用了……」

  雲逸怒叫道:「胡說……」

  費長房奸笑道:「仙子何必還要狡賴呢!老夫剛才已經說過了,仙子既然已經……」

  雲逸神色突地一變,厲聲叫道:「老魔頭,你敢再胡說一句……」

  費長房聳肩乾笑道:「不說就不說,可是那賭注老夫已經嬴定了,仙子此刻所得比那東西珍貴多了,何必還要……」

  雲逸鐵青著臉,在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厲聲叫道:「給你好了,別再廢話了!」

  費長房笑嘻嘻地伸手來等著,雲逸朝林淇瞟了一眼,終於一咬牙,將那布包朝費長房擲了過去!

  費長房滿臉歡欣地接住布包,驀覺眼前人影一晃,一股勁風襲向面門,連忙伸手一格,劈向那人的手腕。

  誰知那人的招式十分怪異,反劈一掄,居然對他手劈攻勢全部封死,接著胸前襲進一股潛力!

  費長房大驚失色,連忙鼓足真氣,準備硬抗一下,可是那人十分乖巧,勁道僅在他胸前微微一觸,立刻飛退後,同時他覺得手上一松,那布包也被對方搶去了。

  等他看清那搶奪布包的人時,神色不禁一變。

  原來那人正是林淇,他一手綽住布包,一手佈勢微屈,臉上笑嘻嘻地道:「費長房,算你運氣好,假若我手上有一支劍的話,現在你已經穿心而死了!」

  費長房又急又怒,大叫道:「小畜生,你……你在找死!」

  林淇含笑道:「你不要神氣,現在我可一點都不怕你,剛才攻你的那一招只是開始,你若是不服氣,我還有幾式更厲害的!」

  費長房氣極反而說不出話,原來他們二人在攻守之間,雖然都是徒手,用的卻全是劍招,費長房使的是天魔十二式中的一招,林淇使的卻是花燕來所傳的伏魔四式中的一招「風生樹下」,剛好可以克制住他,所以才能點中他的前胸,趁機掠走他的手中之物!

  由於是以指代劍,雙方自然都無法使出這些招式的真正威力,也是林淇略沾即退的最大原因。

  因為這些招式只有用在劍上,化為指功,縱然可以得手也只在於功力之深淺,林淇用式雖精,火候卻不如費長房,硬抗下來,也許吃虧還是他。

  費長房一招受挫,到手的東西又被搶走了,羞怒之下,大喝道:「小畜生,那賤婦不過只傳了幾手劍法,老夫豈足懼哉……」

  林淇哈哈一笑道:「費長房,你別嘴上硬,就憑我那幾手劍法已足夠對付你的了!」

  費長房用眼上下望了他幾下,林淇連忙又笑道:「你可是以為我此刻沒帶劍,便奈何不了你?」

  費長房口雖不言,目中的表情很明顯的就是那個意思,林淇心中暗驚!深悔不該將寶劍毀斷丟掉,表面上仍十分平靜地道:「我此刻雖無長劍,可是懷中卻藏著一柄斬金截鐵的短匕,真要施展開來,那威力並不比長劍差!」

  費長房見他懷中凸出一根長形的東西,與匕首的樣子差不多,心中拿不定他說的是真是假,因此目光遊移不定!

  林淇口中雖然說得雄壯,心下卻也在暗跳不止,因為他身上根本就沒有武器,那微凸的東西正是柳無非傳給他的金簫,可是他知道此刻萬萬慌張不得,費長房唯一忌憚的便是伏魔四式。

  第四式劍招非劍器無法竟其全威,因此他只有唬他一下了!

  林淇雙手背在身後,抬眼向天,裝出一番悠然的情狀。

  費長房卻漸漸地被他的從容懾住了。

  兩個人相持良久,費長房不禁略感洩氣地道:「小子,當初在王屋山中,老夫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可是老夫總是愛惜你這分人才不忍心下手,想不到今天你竟如此對我……」

  林淇微微一笑道:「你我之間,最好莫談恩怨,你對我甚麼用心你自己明白,而且我之所以上王屋山,是因為你擄劫了娃狄娜而引起的,我離開王屋山,是從你的地牢中自己脫身的,也許你對我有過一些小惠,卻遠不如你加諸我身上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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